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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紅對峙。顧惜紅目光陰沉地盯著謝清遲,嘶聲道:“你活過來,我也能再殺你一次!”謝清遲道:“你為何要殺我?”這個聲音祁云從未聽過,想來是謝清遲在模仿顧友青。祁云知道謝清遲說這句話是為了拖延時間、引開顧惜紅的注意。他同樣知道,謝清遲是真的想聽到答案。他們都希望世界是能夠被理解的。顧惜紅反問道:“我為何不殺你?”謝清遲沉聲道:“因為我們是兄弟?!?/br>顧惜紅冷笑道:“兄弟?你就是這樣做弟弟的?”謝清遲問道:“什么意思?你還記恨著當年賭約之事?”顧惜紅勃然變色:“顧友青,你知道什么?那場賭約過后,你和梅姬都是一走了之,留我一個人做‘譽滿江湖’的笑柄!”謝清遲蹙眉道:“笑柄?”“你自然是不知道的?!鳖櫹Ъt連連冷笑,雙眼望向他臆想中的顧友青,流露出怨毒,“你不知道江湖上的流言蜚語,也不知道爺爺說你我二人不識大體不堪大用,更不知道你的好叔叔對我下毒來爭這個家主之位。你知道的只有你那把劍,你怎么會想得起顧家事?偌大顧家,濟濟人才,你同顧琛,沒有一個人肯為這個家留下?!?/br>聽聞母親名諱,祁云又驚又怒。謝清遲不著痕跡地望了他一眼,問道:“這跟顧琛有什么關系?”顧惜紅道:“她是你顧友青的好meimei,可不曾幫過我。從千古樓回來時她就對我百般懷疑,后來更是遠走高飛。你認她,我可不敢認!”謝清遲皺眉道:“那場火果然是你……是為了周天術?”顧惜紅怒道:“不然還能如何?顧懷瑜他爹對我下毒,他自己趁我余毒未清又來請戰。他們步步相逼,不用上周天術,我怎么打得過!你倒好,你獨善其身,專心練你的劍,誰來管顧家?我可是整整三年,沒有一刻鐘空閑!每年你都只回來那么一天,一回來就向我挑戰。你以為你是誰?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話說到這里,故事已經足夠清楚。謝清遲記得顧友青與他初遇時,正是從臨安顧家回來。想來是顧友青那一年回到家中,以為一切如舊,仍像少年時一樣向哥哥邀戰。而顧惜紅本就對他的出走心懷憤懣,見顧友青在劍術上卓有建樹,自己卻被押在家里碌碌無為,嫉恨之下使出了周天術。謝清遲道:“那后來呢?在西域……你為何要殺我?”他的聲音里有一種令人酸楚的破碎感,是這場漫長煎熬的錯位交談至今,謝清遲第一次表露出屬于自己的情感。顧惜紅冷笑道:“你看到我對你用周天術,我豈能不殺你?”他講得那樣理所當然。謝清遲的聲音漸漸低落:“……我從未對人說起?!?/br>顧惜紅漠然道:“是嗎?我不信?!?/br>謝清遲啞然。帶著血腥氣的風拂過庭院。那氣味似乎是觸動了情緒明顯不對勁的顧惜紅,他盯著謝清遲,雙目愈發血紅,叫道:“只怪十五年前那場比武,你不該勝我!”他一說完,身形似電般撲出,動作竟比跟祁云打斗時更快。祁云吃過他的虧,疾聲喊道:“他身上刀槍不入,刺他咽喉面門!”話音未落,謝清遲一劍便刺向顧惜紅咽喉。顧惜紅不得不防,失了先手,再落地時謝清遲已然揮開了第一招。乃是煉心洗身劍。顧惜紅對這劍法執念極重,見謝清遲使出這套劍法,更是對“顧友青”的身份深信不疑,恨不得將謝清遲生生撕裂爪下,吸髓食肝。煉心洗身劍的劍勢乃是一招招積累,越到后來越似排山倒海,向敵人傾瀉。謝清遲初時還應付得吃力,漸漸習慣顧惜紅打法,刻意向他失去視野的左側進攻,加之劍勢漸成,竟斗得旗鼓相當。好景不長。謝清遲本身體弱,又在此前被齊春風刺破琵琶骨,縱使服了小還丹,祁云又給他上了祛腐生肌膏,仍然不能久戰,氣力不支之下,劍尖略微一抖。顧惜紅抓住破綻,大喝一聲,左掌在劍上一拍,右手抓向謝清遲面門。謝清遲順勢變招,借顧惜紅的勁力反擋住對方右手,“叮當”一聲,逼得顧惜紅撤掌。然而謝清遲已成的煉心洗身劍劍勢也因為這變招而散去。顧惜紅再無顧忌,一招狠似一招,謝清遲左支右絀,完全失卻剛才的從容。祁云有心上前相助,只恨氣血未復,仍無法站立。他四顧一刻,望見自己唐捐劍掉落在遠處門檻邊,一咬牙俯身伏在地上,手肘支地,向劍爬去。謝清遲又從頭開始演練煉心洗身劍,意欲惹怒顧惜紅。然而顧惜紅桀桀怪笑,已不上當。他看準謝清遲劍招的空當,右掌平平推向謝清遲面門。謝清遲低頭避過,顧惜紅卻忽然變掌為爪,抓住謝清遲后頸拖到面前。他正要低頭去施展周天術,忽然尖利地哀嚎起來。那嚎叫聲與先前大不相同,極為凄厲。顧惜紅狠狠地掐住謝清遲脖頸。謝清遲呼吸受阻,無力反抗,被硬生生掐住脖子拖離了地面。從他懷中掉出來一個打開的紅盒,正是從梅姬處借來的紅袖,其中十六枚銀針已盡數刺入了顧惜紅咽喉??上еx清遲除了對自己,其余時候不曾使毒,銀針也是未淬毒的,顧惜紅用周天術鍛煉體魄,雖然致命部位仍未練到刀槍不入的地步,但區區十六枚銀針也殺不死他。顧惜紅這次是真正被激怒了。他咽喉插著銀針,周天術因天地之氣不能圓滿運行一周天而無法施展,憤怒之下,將謝清遲擲到地上,徒手向謝清遲胸口拍去。顧惜紅每一掌都帶著滂湃內勁。謝清遲受了一掌便張口吐出血來,面色瞬間褪盡,幾如金紙。眼見第二掌又要落下,他無力閃避,卻毫無絕望之態,只是仰頭看向顧惜紅身后。這一日天色晴好,陽光如瀑。謝清遲落在顧惜紅陰影里,而顧惜紅身后又覆上了另一個影子。悶悶一聲,是劍器刺入了rou里。謝清遲淋了一頭一臉的血。自那血污中,他靜默注視著祁云將劍刺得更深。顧惜紅的手掌無力地垂下,身體轟然倒向一側。他的太陽xue上插著唐捐劍,如同插著一塊尖銳的墓碑。32三十一·前程自那日與謝清遲談過卻被打斷后,祁云再沒有問起過顧友青的事。謝清遲心思剔透,提了幾次不見祁云接話,也明白了祁云態度,不再去主動提及。祁云心中其實還是在意,只是他畢竟已經向謝清遲剖明心意,自覺是落在了下風,不好再向謝清遲要求什么。他總不可能讓謝清遲忘了顧友青。除此之外,他還能要求些什么呢?顧友青死了,謝清遲現在正在他身邊。祁云自欺欺人,想,這就很好。在山陰鎮,二人光是養病便花去了不少時間。到底少年人底子更好,到了后來,祁云已差不多痊愈,而謝清遲內傷外傷俱全,再加上“明珠”毒性,仍得慢慢調養。在山陰鎮養傷的日子是他自離開祁家堡后難得的平和時光。鎮上最初因為玄機教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