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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顧庭都是忙到深夜才來,若派了人提前過來知會一聲,林余嬌便會等著他。 今夜,顧庭踏著風雪進來,身上穿著墨青色石蟒大氅,披了一身的寒氣凜冽。 林余嬌走過去,想要替他解大氅,卻被他擋住了。 橘色的燭火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極長。 林余嬌波光瀲滟的眸子緊緊盯著他,瞧著他今日的心情似是不錯,悄悄咬著唇,狀似無意地說道:“殿下,過兩日便是除夕了?!?/br> “嗯?!鳖櫷ゲ幌滩坏鼗貞艘宦?,仿佛不大愿意與她說太多話。 林余嬌蹙了蹙眉尖,往前一步,嫩白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暗深色的錦紋襯得她肌膚愈發透白,“殿下,不知逸兒能否在新歲之前出來?” 顧庭眉目深深,眼尾微挑,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露出幾抹誚意,“舍不得了?” 林余嬌指尖輕輕用力,鴉睫輕顫,瀲滟杏眸中氤氳出幾分霧氣,“逸兒從小沒吃過苦,他在那種地方已經待過那么久了......妾怕他受不住......” 顧庭輕嗤一聲,眸光幽幽落在她搭在他手臂上的嫩白指尖上,輕輕一撥,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那種地方?林姑娘可知,孤十七歲之前過的日子,比林余逸如今在牢獄中過的,還要苦上百倍不止?!?/br> 林余嬌小臉煞白,垂下眼去,緊盯著地上貼著的地磚縫隙。 良久,她還是忍不住,聲音極低極沒有溫度的說道:“那晚你答應過我,很快便會讓逸兒出來,不會讓他受苦的?!?/br> 起碼在她解衣裳之前,是這樣口口聲聲的篤定,寬了她的心,亦讓她心甘情愿寬衣解帶。 林余嬌眸底泛起些不甘和苦澀。 男人都是這樣,誓言無半點可信么? 即便從前他暗地里對她有多好,如今也不過是只剩下些薄情罷了。 顧庭眸光微凝,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忽然不知刺中了他的哪根弦,竟神色變得偏激固執起來。 他掐著她的腰,修長手指擒著她的下巴,逼她一雙杏眸水光瀲滟迎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瞳。 他說:“林余嬌,你才知道,孤是什么樣的人嗎?” 林余嬌不說話,緊緊咬著唇,燭火映在杏眸里的光全被捏碎了,化成搖搖欲墜的光點,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的湮滅。 這一晚,林余嬌躺在他身下,既不婉轉求饒,也不嚶嚀啜泣,仿佛失了魂魄,無論他如何折騰她,都無反應,似個牽線娃娃。 顧庭沒了興致,半夜拂袖而去,沾了一身的火氣。 第二日已是臘月二十九。 林余嬌以為昨夜惹惱了他,今日他不會來了。 誰曾想,顧庭還是來了。 他攏著她嫩白尖細的下巴,笑得寒意凜然,黑瞳里傾軋過來的,全是漫不經心的哂意,“你以為孤在乎你叫不叫?” 林余嬌垂下眼,努力忽略掉他言語間那些冰冷扎人的碎冰,依舊咬著唇,承受著他的狂風驟雨。 也依舊不說話。 顧庭以為,他能騙過她,也能騙過自己。 可即便他能那般真實的感覺到他在占.有她,卻絲毫不能投入。 望著她杏眸里氤氳著毫無溫度的霧氣,遮住她所有的情緒,只有死氣沉沉,他就心口發痛,手腳發軟。 哪能再繼續下去。 顧庭又鎩羽而歸,未能盡興,心頭滿是郁躁,卻無處宣泄。 這樣的情形,他自然也不愿意再留宿在這兒的。 披上大氅,轉身便走,火氣難消。 林余嬌躺在床榻上,感覺到顧庭甩袖而去時,仿佛掉出了什么東西,正好摔到了她的手側。 待他走后,她拉起被他扯得零散的衣裳,遮住欺霜賽雪的肌膚上斑駁青紫,將手側的東西拿了起來。 就著橘黃朦朧的燭火,她看清楚了,是個白玉小瓶。 模樣有些眼熟。 林余嬌心頭一動,打開那白玉小瓶,里面空空如也,只裝了個小紙條。 她拿出來,認得上面的字。 這是她寫的。 準確來說,是很久以前的她寫的。 這是當年,她見顧庭凍得手上生瘡,渾身打顫,心生惻隱之心,將她調制的一瓶藥放在這瓶子里給了他。 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貼身珍藏到現在? 林余嬌蔥白似的指尖在白玉小瓶的瓶壁上輕輕撫過。 白玉溫涼,卻還帶著他身上的體溫,觸得她指尖微燙,有些顫栗的味道。 林余嬌一時間不知自個兒在想什么,萬千種思緒浮上心頭。 想起顧庭曾那般真心的喜歡她,又想起顧庭也曾這般惡劣的欺負過她...... 忽然,顧庭重新回來的腳步聲將林余嬌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抬起眼,顧庭高大挺拔的身影擋在身前,將燭火的微光全遮住,在帳幔上投出一道黢黑冷峻的影子來。 “這是孤的東西?!彼渎晱牧钟鄫墒种袏Z過那白玉小瓶,眉眼深邃似快凝結成冰,轉身便又走了。 再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想同她說。 林余嬌指尖被他離去時帶起的冷風纏繞著,冰得沁骨。 她明白,他帶著那白玉小瓶,不過是懷念從前的她。 與現在的她毫無關系。 所以,他如今對她不好,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 林余嬌嘆了一口氣,想著若是當年她沒有做過那么多令他傷心的事,或許現在讓他幫忙救林余逸,就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了吧...... 可沒有那么多的倘若如果。 如果她當年不那么做,或許她和林余逸,早就受盡磋磨而死了。 ...... 除夕的皇宮,笙歌散后,月明人靜。 即便紅墻朱瓦琉璃頂,走幾步便是大紅宮燈如意結,也掩不住偌大一座莊嚴肅穆的皇宮,那落寞孤寂的清冷氣氛。 顧庭喝多了酒,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中,素來深沉自持的黑瞳中,難得有些迷離。 今日除夕宮宴,瑞王又借著他私下打點要救林余逸出來一事,旁敲側擊的隱晦編排他,說他妄圖提前拉攏新科出色的考子們,往大了說便是結黨營私。 今上經歷過當年奪嫡時兄弟相殘的不堪局面,所以最恨的就是他生的這些皇子們為了皇位你爭我斗,結黨營私。 不過幸好,他對顧庭的愧疚很深,親情仍在,所以并未將顧庭所作所為往結黨營私那方面去深想,反而有意無意敲打了瑞王幾句。 這一番來回,自然又讓瑞王對顧庭的恨意深了幾許。 顧庭在朝中根基尚淺,生他的是皇后,可皇后已經不在了。 而當年他的母后身為一介平民女子,入了王府,后來今上從一個閑散無人看好的王爺成了皇帝,他的母后入了宮,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