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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回報的人恰好回來,化解了些許尷尬:“諸位上官,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偶感不適,恐怕無法到場,一切事務仍請謝大人主持?!?/br> 又是一陣對皇帝勤政的贊嘆中,鐵睿將握緊的手背在身后,干硬道:“末將并非出身公卿世家,只知效忠陛下,有言語不當之處,還請諸位莫見怪?!?/br> “繼續吧?!?/br> 對這樣的小插曲,謝允并未太注意,立在祭臺一側,隨著香燭漸短,念告著萬字祭文。 “……宣帝初年,太傅佐帝于燕南,平庸吏,除jian佞,推行大治,國力稍復,帝奉以為賢。及至冀川侯擊匈奴單于于崤關,朝中尚武之風崢嶸。時冀川侯擁兵盛,帝欲忌其兵勢,曾伏兵于京師,先太傅極力勸阻,方止大禍……” 祭文越念,參與祭典的人們便越是安靜,因為這封祭文不同于往年那些堆砌辭藻的追念之作,而是詳敘了太傅當年在朝中幾度為宣帝的昏庸善后的舉措。 ——謝允是真敢寫啊…… 眾人心里暗說謝允大膽,但也沒人多事到敢當場提出非議,畢竟另一個主角冀川侯正是季滄亭的父親,誰也沒傻到為了一個已辭世的昏君和當今圣上過不去。 平靜的長讀中,成太傅昔年的門人弟子一個個安靜地上前進香,叩拜在逐漸熾烈的冥紙火盆前。 “……太尉大人,該您了?!?/br> 檐外雨勢逐漸大了起來,祭堂里白幔飄飛,石梁玉步調緩慢地穿過人群,在謝允的念告聲中,跪在靈位前的蒲團上。 而謝允的聲調也在此時陡然一冷。 “又十年,匈奴亂而黎民殃,時石莽弄權,屢次阻攔冀川侯增兵之請,以至崤關兵力不足。太傅攝右丞,為拒北患而直諫帝闕,持祖皇帝玉尺擊宣帝于殿上。內監稱,帝雖怒,但念及太傅扶持教養之情,乃遣宮中贈藥丹于太傅?!?/br> “然石賊聞知,惡念作祟,趁機將先帝賜下的良藥換成了毒丹,而太傅見先帝賜毒與他,便以為先帝無可救藥,不忍見山河飄零,欲以一死喚醒先帝濟世初衷——” 青煙裊裊自眼前升起,石梁玉面上殊無異色,待指間的冥紙燒盡,他正欲起身時,謝允的手按在他的肩上,竟是讓他繼續在太傅面前跪著。 “謝大人?”石梁玉一側首,正對上謝允泛紅的雙眼。 不知何時,謝允已放下了那篇祭文,寒聲道:“石大人,當時作為奉丹廷尉的你,是否與石莽合謀,親手……毒殺了先師成暉?” 一片死寂中,喧囂的唯有檐外躁動的凍雨,隨即,滿堂嘩然。 “謝尚書不可亂說,太傅之死時過境遷,史官已作定論,便是翻舊賬也該交由御史臺查證!” “彈劾當朝重臣當有實證,謝大人三思??!” “謝某敢詰問,必有舉證?!敝x允話音一落,身后一個內監樣的人捧著一本書冊上前,竟是宣帝當年的起居注,“元昌十九年,帝受玉尺,酉時召丹使,命其賜補元益氣丹于太傅,但事后仙游府查證,短缺的卻是皇室秘毒‘血魃’,而不久后,當日值勤的仙游府藥童在投奔趙太妃宮中避難不得,亦慘遭石莽殺害,當時的宮禁出入中,亦有侍衛稱見過你石梁玉帶著丹盒親自去尋太傅,你,有何辯解?” 人群大亂,有人驗證了起居注的真偽,一時無法反駁。 “???這……石太尉,你、當時你的確是做了奉丹廷尉,這件事除了你外人無法插手,莫非真的是?” “謝大人調查得不少?!笔河駥⒂忠粡堏ぜ堈燮?,送入火盆里,隨后輕輕撥開謝允的手,起身道,“帝王起居注乃宮中秘藏,大人是如何得到?” ……他為何這般平淡? 謝允擰眉,道:“自是請示過陛下才得到此起居注,你尚未回答我的問題?!?/br> 眼角余光瞥見人群中鐵睿的神情凝重起來,石梁玉道:“確如謝大人所言,石某當年乃受命賜藥,但即便有人看見我親自帶藥盒去尋太傅,又能說明什么?眾所周知,那夜成太傅乃于小龍門逝世,乃陛下親眼所見,莫非謝大人要指責我是強行投毒的嗎?” “先帝賜藥,石莽矯詔下毒,太傅見毒丹而心灰意冷,故而受死。在這之中,你難道要說對此一無所知嗎?” 針鋒相對,石梁玉深吸一口氣,道:“太傅為國之柱石,我若知曉那藥丹有毒,何以要惹禍上身?謝大人的意思是,石莽與我乃是同謀,然而他若明知個中兇險卻非要派我前去,豈非坐實了其乃食子之兇虎?而我若為棄子,又談何同謀?” 眾人轉念一想,繼而恍然。 “謝大人,太尉于家國之辛勞,這些年滿朝文武皆看在眼內,何況當年他乃是大義滅親,可見在此之前已深受石莽之惡,這其中是否有所誤會?” 謝允盯著石梁玉道:“從前未發覺過,太尉的言辭口舌,竟也有這般鋒利的時候?!?/br> “謝大人手中物證不全,而前言提到的藥童也已亡故,若欲加罪,證據恐顯不足?!笔河裾f到這兒,已得七成支持,轉而對謝允道,“面人猶有三分氣性,你我政見不同,爭斗本無法避免,只是若因一些陳年舊事此便想指責石某的罪名,這番布局,太淺?!?/br> 謝允道:“這就是你全部的辯駁了嗎?” 石梁玉道:“或者謝大人尚有證據?倘若是大人提到的藥童曾投奔的趙太妃——” “哈?!敝x允發出一聲輕笑,“你果然對趙太妃下手了?!?/br> “……” 不知何處的風吹得雨珠橫飛,飄進堂內和倏然而下的冷汗一并打濕了石梁玉的后頸。 “同為文臣,你我能動用的資源相等,你是憑什么以為,你能監控當年的人證,我就不能?”謝允道,“請通王殿下!” 屏風后由遠至近地傳出一聲聲撥浪鼓的響動,眾人愕然間,卻見兩名內監扶著一個四十余歲,樣貌憨厚的中年癡愚兒上來,正是衛氏誰都沒在意的那位親王,宣帝的同輩皇帝。 “你可以想到我找的人證是趙太妃,卻沒在意過,當時在丹房中玩耍的還有通王?!敝x允說著,差人送上兩只不同的藥盒上來,“宮中秘藥蠟封前均會以不同藥盒盛裝,而秘毒血魃的藥盒尤為特殊,外人或者難以分辨,但通王決計不會看錯?!?/br> 在場之人紛紛一窒,謝允說的話他們都暗中知曉,通王之所以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