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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泥潭里,被倉皇逃出皇城的馬車瞬息軋碎。 “成大人, 后面追兵太多了!石莽誓殺皇孫,東宮的侍衛抵不住太久!” 成欽用斗篷將年幼的衛瑾裹在懷里, 夜色里看不清他通紅的雙眼, 但卻仍維持住了冷靜。 “太子恐已遇害,皇孫必須要保住……走,不逃了, 回成府去!” 與他一同逃出的還有趙妃派來的忠心宮女, 聞言立即道:“大人, 您的家中皆是婦孺, 又無足夠的私兵,何以引火上身?” 就在前夜, 他懷孕妻子還在殷殷叮囑他應換新衣,他甚至沒來得及保住他的家人, 便要將這場宮亂提前引到家中。 成欽咬著牙道:“覆巢之下無完卵, 回成國公府, 至少能挺得過今夜?!?/br> 宮女不知他為何如此篤定,但見他心意已決,便道:“那就聽大人的話, 若能保得住皇孫, 奴婢也算不負娘娘所托?!?/br> 這一夜的寒刃舔舐了太多人血, 屬于石莽的本應拱衛煬陵的京畿衛與禁軍得了宣帝詔令,只知道有人謀反,他們的任務便是肅清所有的叛逆,即便發現有什么古怪,待飲罷第一條人命時,一切都已不可收拾。 成,則從龍登天,敗,則尸骨無存,要選何者,并不需猶豫。 “……將士們,事已至此,若不想來日被株連九族,今日便需肅清叛黨余孽,即便是成府,也要一視同仁!”領軍的禁軍于統領眼里燃燒著野心,眼看著成欽的馬車逃入通往成府的巷口時,面露狠戾之色,“我們有三百京畿衛,七百禁軍,便是一個郡府也足可打得下,區區成府,一群酸儒罷了,上!” 這一千追兵是石莽不知悉心培養了多久的心腹,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成府的人頭就是他們晉升的憑據。 “殺!” 雨夜里一聲冷冽的“殺”字落下,追兵,森寒的長刀如亟待填飽貪欲的惡狼之牙,烏壓壓地涌入巷口,而就在他們遠遠看見成府門前的如豆的燈火時,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驚慌逃竄之聲。 因為其門前階下,有一個人宛如枯木如定般,細聽著檐下的雨聲,即便面對千軍,也絲毫未有動搖之意。 沖在最前方的軍士本應無視于他,但近其身前二十步時,卻本能地自這個人身上感到一股逼命的危機,而這種氣勢仿佛會傳染一般,很快頭前的軍士膽寒著停下了腳步。 “還愣著做什么?!”于統領打馬上前,雨水讓他看不清那坐在階前聽雨的人是誰,一鞭子讓麾下軍士上前以他開刀,“就一個人而已,怕什么!就拿此人開刀!第一個取下人頭者,賞十金!” 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誘惑,拔刀朝著那人劈了上去,可下一刻,誰都沒看清發生了什么,一眨眼睛,那沖上前的軍士便身首分離。 坐在臺階上的人,手中不知何時托著一口映照著寒光的長劍,起身間,劍尖徐徐在積雨的地面上拖行過一條長長的水波。 他緩緩走入雨中,雨水沐濕了他耳側的一縷白發,卻避開了他視千軍如無物的雙眼。 “十息之內,退可自保,進則留命?!?/br> 于統領終于想起,成府里住著一個絕世劍道宗師,他尚年輕,只聞其名,未見其實力,故而輕忽至今??扇缃袢羰遣粠е蕦O的尸體回去,石莽必會要他的命,便咬牙道:“你是何人,竟敢一人擋關?難道不怕石大人將你千刀萬剮?!” 雨聲仿佛更密集了一些,對峙了片刻,十息已過,劍者抬眸,淡然道—— “閑人獨孤樓,昨日新得劍器,愿以諸君之顱相試?!?/br> …… 厄蘭朵的冰風此刻正盤踞在雪山上,風刀霜劍很快將斷橋上懸掛的繩索吹出一條條冰凌。 這對尋常人而言是絕不可能通過的天塹,但對宗師階的刀客而言不是。只見他宛如翻飛的黑鷹一般,無視寒風吹拂,沿著蕩在兩道懸崖間的繩索一路飛馳躍上對面的懸崖。 獨眼刀客本以為目標已經離開了,待看了一眼不遠處從風雪里持槍獨立的女子,露出意外的神色,繼而內力發于喉舌,高聲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女娃兒,武者當有自知之明?!?/br> 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剛剛才驚艷了他的槍者是為了讓成鈺能帶著單于和閼氏離開而留下來阻攔他的。而遠處雪地上馬蹄痕跡依稀,找到單于不過是時間問題。 季滄亭細細聽著每一片雪花的落處,她能感得到撲面而來的龐重殺機,如果不在這里擊殺對手,一旦離開這片風雪的遮掩,他們將無所遁形。 ——大敵當前,誰去直面那刀者,只有合適不合適,沒有男女親疏之分,猶豫只會貽誤戰機。 余光瞥過不遠處的雪坡,這是她固執之下的選擇……他們只有一箭的機會。 如是想著,季滄亭一步步向前:“狹路相逢,魚死網破,若閣下不屑同小輩一戰……那小輩這副面目,是不是能讓閣下想起什么?” 獨眼刀客瞇起僅剩的一只眼,待看見白色的雪風里,她面上帶著的猙獰的嘲風面甲時,不禁失聲道:“這些年來不斷侵擾草原諸部的那名是你!你竟是個女子!” 季滄亭的槍尖將雪地緩緩劃出一條殺氣騰騰的弧形,做了個請戰的手勢:“死在我手上的匈奴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何,宗師可要為匈奴諸部報仇?” “好膽識,不過……挑釁強者,太愚蠢!” 昂聲一喝,戰聲,只在一片雪花飄落的時間里打響,交擊的第一瞬,鋒利的刀光將槍身壓得彎折到了極限,而同時撲面而來的濃重殺機,也讓季滄亭感到自己的每一分本能都在尖叫著逃跑。 那般薄的彎刀,將她的力道全面壓制,這就是宗師的實力。 “年輕人,你的槍術不錯,可終究還欠幾十年的歷練?!币徽忻辶藢嵙?,獨眼刀客面露獰笑,繼而有意耍弄于她,隨手施為,目不暇接的刀光讓季滄亭且戰且退。 “你的眼神讓老夫想起了二十年前在崤關見到的一個人……那時老夫還是個老單于身邊的尋常侍衛,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越人的大將季蒙先將單于一劍斬殺,那時老夫只敢在他的劍鋒下逃跑,而如今,他為越人的軍務拖累,再讓他與老夫對壘,只有飲恨于老夫的刀下?!?/br> 獨眼刀客步步緊逼,季滄亭避鋒而戰,就在他絮絮回憶的某一刻,她忽然不后退了。 “那可真是巧了,即便是拖了二十年,該欠的命,總還要還到我老季家手里?!?/br> “哦?這么快便習慣了老夫的刀勢?”獨眼刀客心中暗暗詫異,若說前一刻他擊敗對手的把握是十成,現在已經微微動搖了些許……因為她學得太快了。 仰頭避過橫來一刀,季滄亭身形靈巧地在雪地上一個翻身退開數步。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