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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他是傳音入密同我說話。我咽下后頭腥甜,閉了閉眼,只裝作沒聽到,面色冷冷,不去理他。——想必我那一掌已讓你此生無望成道。我已入無塵境,不過須臾,只怕再入長生境,不知師弟何時想與我再煮酒論道?自我出谷,你可知多少師弟欲追隨于我?他故意擾亂我心神,我切不可受他撩撥。——師父早已私下找過我,許諾若我帶回霜天劍,便叫我回來執掌掌門之位,還可娶了雪柔。我神識已經探過夢闔洲,并無什么能威脅我。師弟,師父礙于沈氏勢力面上不說,但這門中上下,都只將你當成半個廢物,只怕你機關算盡一場空。顧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笑意,似是嘲諷我無能。緩緩起身掃視殿內眾人一眼,走到陸冕旁邊站定,態度仍是略顯倨傲,也不下跪,只是負手而立,揚首道:“弟子顧衍,愿請命夢闔洲?!?/br>師父定定望了顧衍半晌,微微頷首,眼中有贊許之色:“好。此次之行,誰能帶回霜天劍,也不必交入門中,執劍者,我青門山下一任掌門?!?/br>“師父!”我猛然站起,手中碎玉散落一地。我疾步走到殿中跪下,低頭拱手道:“弟子也愿請命夢闔洲!”“你……”師父目光略有些復雜,“凝兒,你身子還未大好,不若……”“弟子愿請命夢闔洲!”我又大聲重復一遍,只覺胸口血氣翻騰,眼前竟有些搖晃,我心知是舊傷發作,卻還是強撐清明。我沈凝圖謀多年,可不是為他顧衍做嫁衣裳!就算死在夢闔洲,我也絕不許顧衍帶著霜天劍日日踩在我頭上!就算靈盤已碎,我沈家何等秘寶沒有,難道在夢闔洲還愁找不到機會下手?這青天之下,有我沈凝就沒有顧衍!你死我活,便是天競大道!“凝兒……你……”師父嘆息一聲,閉了閉目,再睜眼,目中略有心灰之意,“罷了……你去吧……”第10章夢闔洲煙海茫茫,偶有燃著火燭的孤舟流過,卻不知是鬼魅還是錯覺。青門山到底是我三人赴此次夢闔洲之行。臨行前,雪柔梨花帶雨,一頭扎入我懷中。“師兄,你莫去了,雪柔一直陪著你,那里好兇險,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我二人本有些隔閡,許是她心知那里兇險,有些怕了,又說出荒唐傻話來。我難免要顧及師父顏面,推開她來,笑道:“有你大師兄和小師弟在,我能有什么事。難道我青門山和那些小門小派一般,連個夢闔洲都闖不過?”“他倆……”雪柔眼睛掃了我身后二人一眼,欲言又止,垂下眸去。“柔兒,莫要纏著你師兄?!睅煾肝⑽Ⅴ久?,畢竟不喜雪柔如此無狀,雪柔這才訥訥松開抱著我的手。“衍兒,你是師兄,此番又屬你修為最高,你且要照看兩個師弟,機緣不可強求,早日歸來要緊?!?/br>顧衍答應一聲,我三人便乘舟出海。卻沒想到,一入清平海,就是迷霧重重,煙云遮天蔽日。說是清平海,卻既不清,也不平,不出幾日就徹底迷失了方向。想必這些入夢闔洲探尋霜天劍的,也是迷途此中。此行竟比想象中更兇險,還未踏上夢闔洲,就已幾乎幾經命懸一線。顧衍還算有些本事,拿出他顧氏一件法器飛夢舟,我三人才總算進入夢闔洲。我三人剛入夢闔洲,就遇上一場旋風,竟分散開來。我醒來之時,月桂清明,滿月如銀,星河霜斗分明,竟是朗朗朔夜。這夢闔洲甚是古怪,只有黑夜,而無白晝,四時交錯,寒暑不分。我不敢亂走,此地五行卦斗甚多,幾乎可謂滿布機關,但料想布陣之人只想震懾,而無殺心,生門倒是不難尋。我走了幾日,順著靈息指引,至一處竹樓前,樓前蒼翠蘭竹,鳥鳴溪澗,更有芬芳海棠,月下隨著春風飄散,那樓中似有悠揚琴聲,哀戚清婉,如泣如訴,時而似豆蔻少女情竇初開,時而似深宅怨婦意冷心灰。塵沙樓?好熟悉的名字……要說我來這幾日,古怪事情見了許多,傀儡紙人,鬼火流燈,但多為迷障,心志不堅者恐被攝了心智,但也并不難參破??裳矍斑@座竹樓,靈息氤氳,且無陰森詭異之象,但這無數修者一入就杳無音信的夢闔洲,真有如此安寧溫柔之所?我難免心生戒備,莫要中了別人的障眼法。我又逡巡幾日,卻無法走出這竹樓附近,料定又是一個卦陣,此時我無破解之法,又不能被困在此處永無天日,只好入竹樓中一探究竟,料想破解之陣就在樓內。那竹樓甚是精致小巧,我踏入其中,忽覺此地似是來過。樓中空無一人,坐在二樓闌干邊,伸手可及淡粉的海棠,我一碰,花瓣便碎了,飄入柔柔夜風之中。夜風徐徐,帶著春夜的暖意和海棠的淡淡香氣。一束紅綃系在海棠枝頭,透過紅綃,竟看見一輪滿月。紅色絹燈也在風中微微搖晃。怎地這樣熟悉,好像以前見過這場景。那琴聲斷了,我聽見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一直到我身后。那淡淡香氣也很熟悉。我愣了愣,回過頭去,有些恍然之感。“凝兒?!蹦赣H微微一笑,長眸如水,竟有些許溫柔之意,步搖上嵌著一顆化水及溶的南明玉,月光下盈盈如水。母親解下身上錦羽大氅,為我披在肩頭,仍是微微有些笑意:“你父親還說你今年怕是又不回來,我也叫不動你,如何?到底你還是聽我話的?!?/br>我垂首,手輕輕拂過肩頭精工密繡的大氅,再抬眼,卻見一片精致亭臺,風中竹海濤濤,圓月之下,庭院中燈火通明,家眷仆婢穿行。“母親……”我怔了怔,開口喚道。母親微微一笑,牽著我手,朝外走去:“你幾個叔父這幾年又尋了幾樣秘寶予你,想我滄州沈家,就你這一個嫡子,平日對你也太過嚴苛,竟嚇得你連家都不敢回了。你祖母可是狠狠罵了我呢?!?/br>我未答話,只順著樓梯走下。“你舅父這幾年精力已是不濟,但柯兒卻越發出挑,比你那軒轅的顧師兄只強不差?!蹦赣H腳步一頓,眼中仍是笑意盈盈,“我兒,軻兒自幼疼你,我也預計趁你回來,這幾日就將軻兒和你舅父都請來,要好好想想你倆的事了?!?/br>我只覺血氣直沖天靈,一把甩開母親的手,怒道:“母親!我堂堂男兒,你是叫我雌伏于蕭軻,還是叫他做我的妻子?”母親見我發火,神色沉了一沉,精致長眉微微一挑,淡淡道:“凝兒,修道者女子本就不多,男子結為道侶比比皆是,古來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