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開的，我好像從十五歲那年起，就住在這里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就住了十年……”

    她輪椅緩緩滑行到明亮的窗下，陽光的溫暖似乎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林然怡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到遠處那扇敞開的百葉木窗，還有窗下那一片挨挨擠擠的薔薇花。

    林然怡不禁問道：“深秋的天氣，怎么還會有薔薇開的這么好……”

    唐棠笑了笑：“假的……”

    林然怡不知該說什么好。

    唐棠慢慢轉過輪椅，對林然怡說：“我喜歡薔薇，可惜花季太短，他就幫我在窗前栽了這些永生花，不是那些廉價的塑料貨，而是薔薇風干的花瓣，有花香襲面，風吹雨打也會零落成泥，可他總有辦法讓這些花盛開不敗……”

    “jiejie，你可以陪我再去看一眼嗎？”

    李嵩陽在車上接了林然怡的電話，就有些心神不寧。

    杜警官等紅燈時看了眼手機信息，綠燈了一腳油門，邊開車邊說：“西山那邊派出所的一個哥們回信息了，你說的那個小區，沒有人跳樓……”

    李嵩陽到不怎么意外，只不過是出于謹慎，最后想求證一下罷了。

    杜警官碎碎念的抱怨道：“臥槽，我看市局直接改個牌子，叫市精神病院好了，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事，你一個還不夠，昨天下午還接待一個，闖進來說自己身體被人占了，我特么剛開始還以為他被人給日了，老爺們啊，五大三粗的，誰能日的下去啊，結果他剛剛登記了自己的姓名住址，突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起身彬彬有禮的道了個歉，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杜警官的話，李嵩陽全身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他說不清楚原因，就是覺得害怕，他強壓著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心跳，低低說了句：“停車?！?/br>
    “啊，什么……”杜警官沒聽清楚，轟了一腳油門，車開得更快了。

    “我說停車?！?/br>
    杜警官被李嵩陽突然認真下來的語氣驚了一個趔趄，向右打了個方向盤，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

    李嵩陽：“你給局里那幾個哥們打電話，讓他們趕快去查這個人，現在馬上立刻就查，他不配合的話，就先查他最近的消費記錄，去過哪，見過什么人，快他娘的去，一分鐘也別耽擱?！?/br>
    杜警官好漢一條，卻差點被李嵩陽的語氣給嚇尿了，完全忽略了李嵩陽哪來的狗膽，竟敢跟市局領導一樣對他吆五喝六的......

    他差點就條件反射的稍息立正，掏出手機風風火火打了兩三個電話。

    李嵩陽的手機這時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他接起電話，聽到一個男人稍微帶點港腔的普通話。

    “喂，您好，是李先生嗎？”

    李嵩陽：“您好，哪位？”

    “哦，我是秦明修，抱歉剛剛看到您的郵件?！?/br>
    李嵩陽突然坐直了些：“您好，抱歉打擾您了，我女朋友在嘉得拍賣會的成交記錄里看到了您之前拍得的那個古董手鐲，她很喜歡，總是念念不忘，不知道秦先生是否可以割愛轉讓給我，價格好商量……”

    “不好意思李先生，那個古董手鐲，我是幫人代拍的，我那時做著一部分古董生意，也做拍賣經紀人，買家是我的一個客戶?！?/br>
    李嵩陽：“您方便告訴我他是誰嗎？我想找他試試運氣?！?/br>
    “哦，我估計您會失望，買家是許氏集團的獨子，那個手鐲他買來是要送給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估計開多高的價錢也不會轉讓的，而且我聽說他未婚妻最近身體不太好，也不是談這件事的時機……”

    李嵩陽突然想起剛剛林然怡在電話里好像叫了一聲：“唐棠……”

    他整個人突然如遭雷劈。

    “跟我回醫院……”

    李嵩陽強壓著聲音里的顫抖，轉頭對杜警官說。

    ☆、遷舍花

    長長的走廊，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若大一個醫院，走廊里卻空無一人，安靜的可怕……

    林然怡推著唐棠，沿著空蕩蕩的走廊行往電梯的方向，雪白的燈光打在雪白的墻面上，眼前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忽然有種赤著腳走在大雪里的感覺，腳下孤零零的腳步聲，好似什么人在她身后好整以暇的淺唱低吟，如影隨形……

    電梯三面都是鏡子，里面寬敞明亮，林然怡推著唐棠走了進來，兩個人雙雙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jiejie，其實我沒生病的時候，和你長得很像，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看的那些照片？”

    唐棠看著鏡子里自己丑陋干癟的面孔，淡淡的說。

    林然怡點點頭，確實很像。

    電梯下到一層，豁然洞開，光線突然間暗淡了下來。

    林然怡推著唐棠走出電梯，四周看不到走廊和出口，只有正對面兩扇復古的實木雕花大門，跟樓上白花花的裝修風格頗為迥異，像是兩個時空被強硬的對接在了一起。

    “走吧……”

    唐棠的聲音更虛弱了。

    女孩話音剛落，兩扇木門便靜靜的打開了，林然怡不由自主推著唐棠走了進去……

    看到房間內的第一眼，林然怡的血就涼了。

    熟悉的場景，她夢里已經到訪過兩次了……

    深褐的實木地板，墨綠色的高背椅子，窗邊一個精致的小圓桌上，咖啡正冒著淡淡熱氣，大叢大叢的薔薇花從敞開的百葉窗擠進房里，林然怡這次沒覺得窒息，也沒覺得心慌，只有徹骨的寒意悄悄爬上后背……

    “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里過的，這里的每一寸空氣，都讓人覺得窒息，你覺得呢，jiejie……”

    林然怡松開唐棠的輪椅，本能的想要奪路而逃，可身后突然響起咔噠一聲關門的聲音。

    林然怡猛的回頭，看到小霜正捧著盆綠植站在門口，微笑著看她，一只通體漆黑的貓從小霜身后款步繞了出來，林然怡這才發現，小霜身后的陰影里還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西裝革履，斯文的銀絲邊眼鏡，言談舉止，永遠都是春風化雨般的貼心和周到。

    黑貓徑直走到唐棠腳邊，在唐棠腳上蹭了蹭，輕盈的躥到唐棠腿上臥了下來，嬌滴滴的喵嗚了一聲。

    唐棠伸手撫摸著乖乖臥在腿上的貓，對林然怡笑了笑：“辛苦你，這幾天幫我照顧它……”

    許文珩走到唐棠身邊，幫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少說點話吧，小心累到?！?/br>
    說完回頭笑著看向林然怡：“很高興，這世上還有一個你……”

    林然怡坐在窗前那張墨綠色的皮質高背椅子上，一動不動，像一只誤闖進蛛絲網中無力掙扎的小飛蟲。

    宋清霜捧來的盆栽放在咖啡桌上，將兩個女孩隔在兩邊，濃綠的藤蔓蜿蜒攀繞，像兩個女孩舒展過去，藤蔓上綴滿風鈴一般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