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可能是因為近在咫尺的生死殊途，女孩望向自己的目光讓林然怡沒來由的害怕，兩人靜靜相視片刻，林然怡幾乎要覺得毛骨悚然了。

    “謝謝……”

    女孩突然開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她聲音很輕，帶著身體已經不堪重負的虛弱。

    “好些了嗎？”

    林然怡輕聲問。

    女孩朝林然怡笑了笑。

    好不了了……

    林然怡起身給女孩倒了杯水，女孩接過喝了一小口，有些發黑的嘴唇蹭上一點點水光。

    她瘦得像個紙片，從脫了相的五官里依稀還能看得出從前的樣子有多美。

    “我現在是不是很丑？”

    女孩突然啞啞的問。

    林然怡忙搖了搖頭：“沒有，你很好看?！?/br>
    女孩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笑容，她拿出手機，“要不要看看我從前的樣子？”

    林然怡點點頭，坐在了女孩床邊。

    手機里存著女孩很多年前的照片，那時她還沒這么瘦，一頭烏黑的長發，笑起來甜甜的。

    女孩尖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下劃過。

    “這是我初三畢業時候照的，我也掃描存在手機上了……”

    “這張是我十八歲生日照……”

    “這張是我大一軍訓時候照的……”

    照片中的女孩像棵吸飽陽光的向日葵，美好的讓她不忍直視。

    “這張你笑起來很好看，裙子也很好看……”

    林然怡指著女孩穿旗袍的一張照片，由衷的贊賞。

    女孩端詳著照片，仿佛想要把照片里的自己深深烙在記憶力，好一起帶走一般……

    “這張是春天泛舟時拍的……”

    女孩坐在船舷上，朝鏡頭綻開嬌妍的笑臉，目光里是被寵溺的少女滿心澄澈見底的幸?！?/br>
    水中兩抹剪影，在波光粼粼中揉碎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林然怡認得，那是無遮無攔的喜歡，才會有的開懷和目光。

    當時舉著相機暗下快門的男孩，是否會一輩子記得女孩明媚的笑臉……

    他現在又在哪里……

    女孩看著照片有些發呆，林然怡小心的一句話都沒問……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一天的精神和rou體雙重考驗下來，林然怡決定從現在起到睡覺前，一直保持挺尸狀，和沙發變成連體嬰兒，天打雷劈都不分開。

    李嵩陽對這種高強度的疲于奔命顯然駕輕就熟，回家洗了把臉就鉆進廚房，繼續嬌慣他不肯與這個敷衍潦草世界妥協的味蕾。

    石榴同學喵嗚兩聲，在廚房門前徘徊了幾步。

    李嵩陽cao著菜刀在案板上剁rou，朝門口觀望的黑貓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石榴看了眼男人手上的菜刀，出溜一下不見了蹤影。

    林然怡抱著手機在沙發上挺尸，一旁是歡快的廚房三重奏，很有當代“三無一有”女青年霸氣側漏的既視感。

    沒工作，沒臉蛋，沒身材，可老娘就是有人疼……

    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

    彪悍的人生高潮還沒持續三分鐘，林然怡就被一聲來自異世界的微信提示音一腳踢回了現實。

    千禧鬼寶寶：“回家了嗎？”

    林然怡：“嗯?！?/br>
    千禧鬼寶寶：“崔成那個病人怎么樣了？”

    林然怡：“身體是真的不行了，精神還可以，剛剛她拉著我看了半天她從前的照片?！?/br>
    千禧鬼寶寶：“好看嗎？”

    林然怡：“……”

    男人的世界，臉是通行證，胸是敲門磚，這話真實在。

    林然怡：“好看，長頭發，瘦瘦白白的，冗長的鵝蛋臉，到了下巴處略略收窄了些，臉型眉眼都很美?！?/br>
    千禧鬼寶寶：“我怎么覺得你在描寫自己呢？”

    林然怡：“臉型有點像?！?/br>
    千禧鬼寶寶：“不幸的長相各有各的不幸，幸運的長相千篇一律的相似?！?/br>
    林然怡面部微微抽搐，卻組織不出一句反駁的語言。

    這個男人的嘴賤，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千禧鬼寶寶：“明天你們有什么安排？”

    林然怡：“崔成拜托我明天再去陪陪唐棠?！?/br>
    千禧鬼寶寶：“哪個唐棠？”

    林然怡：“哦，忘了跟你說，就是醫院里那個女孩，崔成這兩天要忙小霜的喪事，那女孩實在沒人照顧，讓我幫忙照管兩天?！?/br>
    千禧鬼寶寶：“你答應了？”

    林然怡：“嗯……”

    千禧鬼寶寶：“我怎么辦？”

    林然怡：“我們準備把堂棠接回家里來。

    ☆、月光照耀下的盆栽

    林然怡晚飯比李嵩陽吃的還要多，因為她預感到這漫長的一天過下來，相當于兩萬五千里長途跋涉才走了一小半。

    她要拿出動物冬眠前的吃貨精神，給自己儲備充足的能量，好在漫漫長夜里和一個即將變身成八爪魚的男人斗智斗勇，不被他攻城略地，啃得渣都不剩。

    然怡沖了個熱水澡，頭發吹得半干隨意披灑在肩頭，縮在軟綿綿的被子里，靠在床頭看手機。

    她沒有關門，床頭微醺的燈光把她包裝成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當然沒這個臉皮，主動開口邀請李嵩陽今晚和她同床共枕。

    她更沒這個膽量，此情此景，一句話稍有不慎，客廳里那個把心懷不軌四個大字堂堂正正寫在臉上的男人，會迫不及待的一把扯下斯文敗類的人皮，變成一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大尾巴狼。

    可就算林然怡什么都不說，門開著就足夠了。

    門外那個人一貫的思路就是，只要不是被禁止的，就是被歡迎的……

    果然，林然怡神態自若的低頭刷了兩分鐘手機，并且無視在門前晃了兩圈的男人后。

    衛生間響起嘩啦啦的水聲，不一會兒，李嵩陽胯上裹著個浴巾走進臥室，反手關上了房門，把客廳里一雙綠油油窺探的眼睛擋在了門外。

    “我傷口好了……”

    李嵩陽抱著雙臂，閑閑靠在門上，修長結實的雙腿在捉襟見肘的浴巾下張揚著存在感，精瘦的腹肌一路向下匯成春色極品的人魚線，此物種，素來不知低調二字為何物。

    林然怡故作平靜的掃了他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看手機，裝傻充愣的“嗯”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一句愛搭不理的隱晦拒絕，打在李嵩陽厚如城墻的臉皮上，跟春風拂面似的……

    李嵩陽被小風刮得心馳蕩漾，樂觀的邁開長腿爬上床，伸手輕輕扯了扯林然怡裹成蠶寶寶的被子……

    扯不開，索性連人帶被子一塊摟進懷里。

    “還生我氣？”

    他放柔聲音，被荷爾蒙淬煉過的低啞嗓音在女孩耳邊輕輕撩過。

    林然怡避開男人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