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85節
門戶之內竟是別有洞天,雖比不上外面天罡九層廣大無倫,卻是山水俱全,風景宜人,秀色可餐。這處空間有千丈方圓,尤其在九天之上開辟,顯得十分詭異。山水之間竟有一座小小茅屋聳立,一位白須道人正在茅屋前躺椅之上斜躺,身旁一座小小火爐,正自烹煮一壺清茶。 拂真見了那道人急忙跪倒行禮,口中說道:“打攪恩師清修,弟子罪該萬死!”那道人竟是拂真之師絕塵道人,亦是當代清虛道宗之主! 絕塵道人輩分尊隆,眼下玄門七宗之中無出其右者,卻始終不曾飛升九天仙闕,只是隱退多年,不問世事,將清虛俗務交由大弟子拂真打理。實則并未正式傳位,但多年不出之下,連門中也漸漸習慣直接稱拂真道人為掌教真人。 絕塵道人慢慢睜眼,目光渾濁,竟有幾分老眼昏花之意,笑道:“原來是你,來的正好,為師剛烹了一壺清茶,且陪我慢慢品茗?!币恢干砼砸恢恢窬幍陌?。 拂真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敢多言,乖乖在矮凳上坐了,目不斜視,身子筆直,就似學孰中的蒙童見了教書先生一般。絕塵道人顫巍巍伸出兩手,自爐上取下泥壺,又擺出兩只泥碗,取出一只泥罐,分別往碗中捻了一撮茶葉,沸水一澆,那茶葉沿著碗壁被沖起又復落下,頃刻之間一碗碧綠茶湯沖好。 無論茶壺、茶碗、茶罐,皆是世間最普通的泥土燒紙,全無半點法力波動,拂真雙手接過一碗,輕輕一吹,慢慢啜飲開來。以他神通法力,就算口含巖漿也渾若無事,一點滾沸茶湯自是不在話下,入口微苦,倒有幾分回甘,卻非甚么名貴好茶。 拂真喝了幾口,忍不住將茶湯一飲而盡,卻見乃師捧著另一只茶碗,笑吟吟瞧著自己,心頭一突,硬著頭皮道:“師傅……” 絕塵道人擺手道:“拂意之事我已知道,他有他的去處,數中早定,誰也奈何不得?!狈髡娴溃骸笆堑茏邮栌诠芙?,以至被那奪魂道人暗中得手……” 絕塵道:“噬魂劫法,哼哼,魔道的功夫緣淺孽高,那玄陰魔界還有域外天魔之屬,比起敗壞正道修士的修行,更喜擒捉魔道的魔子魔孫吞噬。奪魂道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才不惜動用布置多年的幾大后手。你來看!” 伸手一拂,圓光玄境浮現,卻是輪回世界的模樣,只見北冥之地一道魔氣沖天,清虛道宗之中亦有一道魔氣沖起,與其呼應,但不久便即斷去。 拂真道人仔細觀瞧,忽然眼光一凝,就見極西之地,一團漆黑如墨的魔氣翻滾不休,其中一道長長之影縱橫沖突,其外又有一團佛光死死包裹,似在斗法放對。 絕塵老道一指那團魔氣道:“奪魂道人甘冒奇險,暴露了噬魂傀儡,便是為了這桿噬魂幡!”拂真道人失聲叫道:“噬魂老人的噬魂幡?不是早就湮沒無聞么,為何在此時出世!” 絕塵道人嘆道:“大劫將至,天道之下自會給人留出一條生路,劫數之中亦有運數,所謂應劫而生、應運而生,便是此理?!狈髡娴溃骸霸瓉砣绱?!怪不得,若是被奪魂道人奪取了噬魂幡,豈不危害天下?”絕塵道:“那噬魂幡上因果太重,連有緣人都有幾個,你看那佛光,便是大金剛寺的無住和尚動了貪念,忍不住出手,他身邊另有一人,似魔似道、非魔非道,被人掩去了天機,為師也瞧不甚分明?!?/br> 拂真大駭,絕塵道人是何等身份修為?連他也瞧不分明,難道是九天仙闕的真仙出手不成?絕塵又道:“你將拂意滅去,當機立斷,做得甚好,為師只會褒獎于你。至于噬魂幡么,數中不該本門插手,你不必去管,只集中心思一是爭奪人道氣運,二是用心尋覓那太清門傳人的下落!為師近來心頭警兆頻起,太清門余孽重現世間,便是本門的劫數到了,此事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 第791章 七九八 毒手師太 伏魔寶刀 清虛道宗與太清門的冤孽牽纏已過數千年,還是剪不斷理還亂,清虛道宗從未放棄對太清余孽的追剿,一經發現有修煉太清道法者,必然斬盡殺絕。不過太清門滅門以來,尹濟老祖飛升天外,門中長老已被誅殺殆盡,連傳承都不全,幾千年來也未出甚么天資卓絕的弟子。 拂真道:“太清門道統幾乎絕傳,也未出甚么像樣的人才,弟子所知唯有烏家祖上因是太清門的燒火童子,逃過一劫,留下只鱗片爪之說,不成氣候,且烏家所修道法早就脫開了太清符術,非是正宗?!?/br> “不過近來弟子聽聞似乎七玄劍派有個姓方的小子,娶了襄陽齊家的姑娘,帶來一本太清符經充作嫁妝。據說那本符經所載乃是太清正宗,只不過道法只到金丹境界為止。弟子遣人打探,似乎太清符經是那女子得自癩仙金船之中,因瞧不懂其上的云文,轉手贈給了太玄劍派一個叫凌沖的小子,之后凌沖竟將云文譯出,還將譯本贈給那女子?!?/br> 絕塵道人眼中神光一閃,淡然道:“那本符經可曾奪到手中?”拂真搖頭:“不曾,那姓方的小子倒不足為慮,其胞姐方凝卻是七玄劍派得意弟子,深受鄭聞的歡心,不好輕易下手?!?/br> 絕塵呵呵一笑,道:“鄭聞那廝沽名釣譽,乃是真小人。那本符經若只記載了金丹之下的符術,倒也不足為慮。只是落在太玄劍派手中么……” 拂真問道:“太玄劍派有何不妥么?”絕塵道人抿了一口茶湯,皺眉道:“當年為師用計,逼的那荀政不得不孤注一擲,殺上血河宗,本以為太玄劍派只有他一個,獨木難支,只要荀政一死,門戶就要風流云散,不想半路殺出一個郭純陽,竟是厚積薄發,掃平了幾位師兄,接掌大位。其后更是封山兩百年,為師縱要動手,也尋不到契機。這等手段,高明,果然高明!” 荀政便是郭純陽之師,太玄劍派上代掌教,其率領弟子殺上血河宗,與血痕道人雙雙隕落,暗中竟是絕塵道人用計挑撥,當真出人意料。 拂真冷笑道:“郭純陽不過是一介匹夫,縱有純陽戰力,卻無純陽的道行,不足為慮,師傅未免高看他了?!苯^塵老道呵呵一笑,“郭純陽此人懂得韜光養晦,他的純陽戰力未必不是做給你看的,又怎知他不能證道純陽?”拂真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郭純陽想來是分心外物太多,以至道心不純。不過就算他能證道長生,弟子也必會送他一份大禮!” 絕塵搖頭道:“太玄劍派沒那么簡單,據傳門中不是還有一柄掌教佩劍,威力冠絕輪回世界諸飛劍之上,只是從未見其出動,連荀政與血痕道人大戰,也只動用了庚金神劍,倒也有趣。其實除了太玄派,玄魔兩道的門戶哪一個又不是深淵潛藏?” 拂真道:“弟子自從執掌門戶以來,宿興旦寐,絕不敢稍有懈怠,只是眼下大劫將起,諸般雜事交纏,弟子竟有分身乏術之感,甚是慚愧!” 絕塵道:“此是自然,莫說是你,連為師每每思及輪回盤重光之事,也自心驚rou跳!不過你記住,本門道統傳自九天仙闕,祖師更已修成萬劫不磨之身,縱使大劫臨頭,也自無妨?!?/br> 拂真道:“弟子今日來,一是誅殺了拂意師弟與奪魂道人的魔念,向恩師請罪。二是請師傅示下,弟子該當如何行事?!苯^塵道人笑道:“你是清虛道宗掌教,何以來求我?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我便與你分說?!?/br> 拂真忙正色道道:“請師傅示下,弟子洗耳恭聽!”絕塵道:“第一件事,去將太玄派叫凌沖的小子捉來,弄清楚太玄派究竟掌握了多少太清符術之秘。第二件事,吩咐秦拂宗盡快輔佐平帝靖平叛亂,聚斂人道氣運。第三件事,去在玄門七宗之中,多多拉攏幫手,就許諾大劫降臨之時,可由本門在上界的祖師出手,護佑其等安然渡劫!” 拂真一一記下,說道:“捉拿那凌沖倒是好辦,弟子早知郭純陽有意命他參與那鈞天壺歸屬之爭,屆時借機將他擒來便是。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擒來之后該當如何處置?” 絕塵道人擺手道:“等套出一干隱秘,殺了便是。諒那郭純陽也不敢殺上清虛道宗,他若有那般本事,也不會做了二百年的縮頭烏龜了!其余知曉太清符經之事的那幾個人,你也要好生留意?!?/br> 拂真躬身應是,絕塵道人說道:“好了,你先回去,若有事可再來尋為師!”拂真將茶湯一飲而盡,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離開這處洞天,返回清虛道宗去了。 絕塵道人捧起茶碗,卻發覺茶湯已涼,呵呵一笑,順手一潑,那茶湯化為一條水線,穿破洞天,往九層天界之下落去,未及便成了一場傾盆大雨,足足下了三日三夜,雨中還帶著絲絲茶香氣息。 絕塵道人將茶潑去,也不收拾,慵懶一躺,仰頭望去,自洞天中能瞧見輪回世界之外的九天星河,一團大日燃燒如火,又有一輪清冷月輪幽幽轉動,一陰一陽,蔚為神秘。 絕塵道人目光逡巡,落在輪回世界之外,靠近太陰星的一處,冷冷一笑,在絕塵道人目中,那處地方亦是一處洞天,但比自家處身的小洞天大上了太多,幾乎已是一座媲美輪回世界的大千世界 彼處正是星宿魔宗的總壇所在,星宿魔宗以采煉星力為宗,總壇竟不在輪回世界之中,而是在域外開辟洞天。絕塵道人在九天之外清修,也有幾分監視星宿魔宗之意。 “我滯留在這輪回世界中太久,久到我自家也記不得究竟過去多少歲月,不過只要輪回盤重光,九天仙闕中那位祖師將此寶到手,我便可功成身退。在此之前,還要防備星帝插手。星帝啊星帝,你以為老道不知道你的出身么?大明之亂愈演愈烈,連國祚都要拱手讓人,老道倒要瞧瞧,你究竟能不能忍耐得???” 自言自語了幾句,伸手一指,自有甘霖天降,落入紅泥壺中,一蓬真火悄然閃現,舔過壺底,片刻之間水沸連聲,絕塵道人又自沖了一碗滾茶,慢滋滋的啜飲開來。 西北之地,凌沖還不知奪魂道人被噬魂幡求救靈光驚醒,不惜發動多年留下的后手,鬧得雞飛狗跳,他的陰神潛入噬魂幡天柱之中,拼盡全力祭煉起祭靈柱來。 噬魂幡天柱之中陰魂更太多,幾乎充斥了整件法寶之中,凌沖不管那些,催動噬魂劫法,將念頭探入祭靈柱中。噬魂幡有五大部件,渾然一體,祭靈柱便等若是一件法寶,只是噬魂幡受創太重,禁制散亂,五大部件各自為戰多年,給了凌沖可乘之機。 此時才現出正宗噬魂劫法的威力,凌沖的法力沖入祭靈柱中,本擬會遇到極大抵抗,誰知祭靈柱竟全無動靜,反而將他的法力吸收的一干二凈,這才想起此寶已有數百年不曾被人祭煉,對正宗噬魂真氣饑渴到了極點,當然不會抗拒自家的祭煉。 噬魂老人親手祭煉的魔幡,材質還在凌沖自家那一桿之上,祭靈柱中禁制已然祭煉圓滿,共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但法力流逝之間,已有數十重禁制崩散,只剩二十幾重禁制完好,恰是凌沖如今法力范圍之內。 這邊他祭煉的不亦樂乎,片刻之間已將二十幾重禁制粗淺祭煉了一遍,之后再用真氣精煉。祭靈柱之外飛舞的無窮魔念也被他用噬魂魔念污穢了,一并擒下。有的魔念中殘留的魔意甚重,還要反抗,被他反手投入三昧心爐之中,煅燒魔性,產出精純的三昧真火,修補心爐自身。 如此一來,魔性甚重的念頭被燒去,魔性淺顯的念頭被凌沖陰神自家煉化,一來一去竟是不浪費分毫,有近乎無窮的魔念煉化,陰神的噬魂劫法修為也自水漲船高,他新近才修成法相,根基不穩,在無窮念頭增益之下,道行境界迅速穩固下來,快到自家都不敢相信。 陰神一動,現了噬魂幡本體,其上一尊魔相端坐,魔相之身一動,分化出七團噬魂魔念,圍繞正念真身團團亂飛,亦自煉化其念頭來。 噬魂天柱中的念頭都是噬魂老人當年巧取豪奪而來,每一枚中都蘊有噬魂老人自身魔意,只是天柱中誕生出懵懂元靈起,便被其將魔意抽取,煉入自身之中。無形中也給凌沖創設方便,七團魔念煉化了足夠的念頭,一聲雷響,紛紛生出詭異變化,一滾之間化為春風細雨、魔火、魔心等種種神通變化。 凌沖在地府枉死城中借古往今來烙印于其中的枉死怨念魔念磨練自家魔性,沖破法相,并未煉化甚么陰氣,魔相之身看似駭人,只是虛有其表,要修成七情變化,需要海量真氣與念頭,沒想到今日在此卻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恰恰彌補了他最為缺失的一環。 七情變化方出,忽有一道冰冷之極的意念自天柱深處沖起,狠狠刺入祭靈柱中,與凌沖陰神意念交戰起來。卻是天柱自生的元靈意識,再不能坐視凌沖將祭靈柱奪走,勉強分化一縷心神而來。 凌沖早有預料,只將七情變化依舊化為七團魔念,與正念一合,演化化神曼荼羅一卷,與天柱元靈斗起法來。祭靈柱現存的禁制已被凌沖祭煉的七七八八,等若是他的主場,就依托重重禁制與天柱元靈糾纏起來。 天柱元靈魔意分化則弱,無住和尚此響彼應,立時察覺出異狀,佛光大盛之下,光明拳拳印所化大手一抖,絲絲縷縷的金液往天柱之中滲去,居然也是打了奪取天柱的主意。 天柱元靈腹背受敵,忍不住焦急起來,好容易發出一道求救靈光,到現在還未有回信。朱厭老祖身披伏魔金甲,大顯神威,一拳一腳之間皆具極大威力,幾下將七情神變擊的粉碎,只是七種魔變依托魔念變化,有形物質,感染心靈,只要稍稍運煉一番,自然又會出現。 無住和尚正自運使光明拳印,不防一道冰寒劍氣悄然飛出,襲向他后腦。無住和尚全不理會,無念上前一步,手中降魔杵一揮,將冰寒劍氣打得粉碎,抬頭望去,只見一位女子身披道衣,面容冷峻,闖入了洞中。 那女子正是自北冥趕來的寧冰,抬眼見了噬魂幡天柱,面上忍不住現出狂喜之色,連掩飾都懶得做,無數人聲音疊加響起:“噬魂幡!今日終要落在我的手中!”揚手又是數道冰寒劍氣飛出,張口吐出一道寒流真水,濤聲滾滾,卷向無住和尚! 寧冰修煉的是《太陰玄冥神章》,養成丹田一口還幽寒水,冰封萬物,吐將出來,所過之地盡被凍結。無念和尚冷冷說道:“你若是證道純陽之輩,貧僧還要讓你三分,可惜!”降魔杵脫手飛出,迎面將還幽寒水攔住,足下蓮花一動,人已移形換位而來,一拳轟向寧冰臉頰! 寧冰不過是待詔境界,在此地動手還真有些不夠看,無念拳風襲來,面上忽現一絲冷笑:“哦?我的修為不夠?那看看她又如何?”無念背后寒意大起,急忙躍開,就見一口碧寒刀光狠狠切過,若是躲得慢些,只怕就要身首異處。 無住和尚咦了一聲,轉過頭來瞧了那刀光一眼,嘆息說道:“伏魔寶刀?想不到奪魂道人你連毒手師太也魔染了,真是可嘆可悲!” 碧寒刀光一斂,現出一位身軀長大的尼姑,滿面厲色,一望便知是性子剛強之輩。無住和尚一語叫破其出身,竟是太倉三子之一的毒手師太! 太倉三子并非哪一派出身,而是散修之輩,只因意氣相投,結伴闖下一番基業。其中毒手師太出身佛門,但性子暴躁,三毒未除,以至于遲卻了好多年才參悟上乘功過,修成真如。 第792章 七九九 混亂紛呈(求月票) 那碧寒刀光伏魔寶刀便是其成名法寶,傳聞毒手師太為了煉成此寶,尋遍宇內之地,集齊一十九種珍惜寶材,放入爐中鍛冶,又用許多罕見的靈藥淬煉鋒芒,才鑄成這一柄伏魔寶刀! 此刀出爐之日,刀氣驚世,戾氣沖天,當時楞伽寺普渡神僧恰巧路過,見刀氣吞吐,上沖牛斗,嘆息道:“此刀殺伐太重,不合佛門慈悲之旨,恐有劫數?!?/br> 毒手師太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得罪這位神僧,只道:“唯有以此刀之鋒芒,才能震懾魔頭宵小,些許劫數老尼一肩承擔!”彼時普渡神僧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毒手師太鑄成伏魔刀之后,仗之橫行天下,著實殺了許多魔頭,其后與笑書生、銷魂魔君兩個意氣相投,合稱太倉三子,打下了一番基業,多年以來儼然為散修一脈之翹楚,沒想到竟是早被奪魂道人暗害! 毒手師太現身出來,一指伏魔寶刀,碧寒刀光暴漲之下,又往無念和尚殺去!無念和尚催動降魔杵,使出以力破巧的功夫,寶杵舞得風雨不透,任由刀光紛落如雨,繁弦急奏之間,也絲毫不能破開降魔杵的一圈寶光。 法寶自然還要法寶來對付,但毒手師太一出,連無住和尚都大感驚詫,皺眉喝道:“毒手師太!你被奪魂道人的魔念污穢了元神,若是還有一絲清明,便收了寶刀,貧僧自會拼力救你!”同為佛門一脈,無住和尚縱然算計精深,也不忍毒手師太堂堂證就真如之輩淪落至斯,無論如何都要救其一救。 毒手師太高大的身形紋絲不動,面上卻顯出遲疑掙扎之色,驀地開口叫道:“無住道友!我身落慘劫,還請搭救……”話未說完,目中神光渙散,成了絲絲魔光,奪魂道人之聲傳來:“我費了多少功夫才將這老尼姑玩弄于掌心之中,你無住若是想救她,就拿噬魂幡來換罷!” 無住和尚暗送一口氣,毒手師太到底是證就真如的人物,縱被劫奪元神,尚有一線清明,就還有救,至于奪魂道人所說拿噬魂幡去換,無住又非傻子,豈會做與虎謀皮之事? 心念一動,無念和尚大踏步而去,降魔杵在外,化為一圈神光,自家則一拳轟向毒手師太面頰,竟是絲毫無有留手!朱厭老祖全身妖氣與伏魔金甲結合越發緊密,漸漸轉化為佛門法力,世上唯有佛門流傳之法才能將妖氣魔氣毫無阻滯的轉化為正道法力。 因此佛門中收編降伏的魔頭、大妖最多,一入佛門便能成就一番果位,不似到了玄門之中,還要辛苦轉修玄門練氣之法。朱厭老祖遍體妖氣運轉越發流暢,帶動純陽真身鼓蕩,伸手投足之間皆有普通法寶一擊之威! 伏魔神甲忽然受了無住和尚心念,配合無念和尚夾擊毒手師太,朱厭老祖早已認命,不敢抗拒無住之命,反而積極配合,用經佛法洗練之后的妖氣催動百兵之祖的神通,無數兵刃勾連一處,狠狠向毒手師太殺去! 毒手師太受人圍攻,哪一個都不好對付,只能將伏魔寶刀收回,刀光翩然,先守住自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此一來,毒手師太以一人之力,拖住兩大高手,倒是十分大賺。 寧冰之身甚是尷尬,三位純陽級別的老祖混戰,卻插不進手去,只得又向無住和尚殺去,還幽寒水生出數十丈高下巨浪,狠狠拍擊而下,丹田中真氣一口氣噴發出來,涓滴不剩。反正奪魂道人也未將這具待詔分身看的如何重要,損毀了便損毀了,只求能拖住無住和尚一時一刻便好! 無住和尚大喝一聲,光明拳印匯聚,又開始狠狠搖動噬魂天柱,至于還幽寒水殺來,腦后一圈佛光中飛出一條九天神龍,周身纓絡披掛,梵字經文閃爍不定,四根爪子狠狠一撕,將還幽寒水之流撕裂開來。 還幽寒水被破,寧冰當即噴出一口鮮血,目中血色一閃,整個人就爆散開來,化為一團晶霧,與還幽寒水相合,一轉之間一條長大冰龍仰首嘶吼,遍體冰晶,與佛門天龍戰在一處! 奪魂道人cao控寧冰之身,舍棄元神,演化出這一條冰龍,糾纏住佛門天龍倒是夠了。無住和尚也不理會,心無旁騖,光明拳印所化佛光大手青筋暴起,終于一聲悶雷也似的巨響之中,將噬魂幡天柱惡狠狠從地心中拽了出來! 噬魂幡天柱高不知幾許,向上的一頭給佛光巨手死死攥住,粗倒有幾丈,佛光大手又是一拽,平地響起無盡嗚咽之聲,妖風鼓蕩,一把之下竟是未能將天柱整個拽出! 噬魂老人的噬魂幡本體終于現于人前,那天柱就是幡桿,上有符箓猶如花紋,幡桿最上則是一層破破爛爛的幡面,非絲非麻,不知是何物織就。 無住和尚面泛喜色,籌劃多年,終于要將此幡到手,只要帶回寺中以佛法煉化,便是一場無量功德!正要加一把勁,將噬魂幡天柱收走,忽然心頭一動,笑道:“來了!” 地底洞天中本有無數陰魂魔念飛來騰去,忽然齊齊一頓,接著如受驚的小兔般拼命想兩旁擠去,一股深沉之極的魔意陡然自陰陽兩界渦流中散發出來,直撲無住和尚,魔意之中魔威滔天,似有崩壞天地之勢! 無住和尚遍體佛光流淌,好整以暇道:“奪魂道友終于肯出面,老衲頓覺面上有光呢!”一大團魔影陡然自陰陽兩界渦流中擠出,魔影之中有無數張面孔爭先恐后的浮現出來,每一張面孔之上皆有七情六欲之意流露,將七情六欲之意表達的淋漓盡致! 無住和尚話一出口,無數張面孔陡然齊刷刷向其看來,若是換了別人,只憑無數道目光中蘊藏的魔意,就能令人魔念叢生,墮入魔道!但無住和尚依舊老神在在,全然不受魔念cao控。 那魔影已然由虛轉實,凝成了實質,比凌沖所見的純陽元神或是朱厭的純陽rou身還要來的堅實,此便是噬魂劫法的最高境界,魔念神通在虛實陰陽之間自由轉換,如同域外天魔,來去如電,其實到此境界,已與神通廣大的域外天魔無異了。 魔影正是奪魂道人畢生道果,亦是玄陰元神顯化,自冥獄中橫渡虛空而來,借由陰陽兩界通道,再有毒手師太與寧冰之身拖延戰機,這才姍姍來遲。 魔影抖動之間,如同一個巨大之極的心臟,一漲一縮之間,無邊魔意降臨,地下洞天中眾人皆是渾身一顫,無念和尚本是忿怒魔念煉就真身,體內魔念受了奪魂道人意識干擾,當即收束不住,有了走火入魔之相。 可苦了朱厭老祖,無念和尚指望不上,毒手師太被魔念一照,更加生龍活虎,將伏魔寶刀cao御的來去如電,瞬息即至,幸好他皮糙rou厚,又有佛門神甲抵擋,才不致被分尸慘死,卻已落入下風。 奪魂道人魔影用魔念一掃,瞧見噬魂幡本體被拔了出來,發出一聲無聲嘶吼,激動非常,掙扎著要越過陰陽之界。無住和尚大笑道:“慢來!慢來!便是在此等你!” 梵唱之聲陡然大作,腦后佛光噴涌更急,幾乎如泉如河,澎湃之間將地下洞天充斥,自然將無邊魔意驅趕殆盡,佛光之中紅影閃動,竟有一位身披紅袍的老僧自佛光中走出,一個接著一個,眨眼之間便有八位老僧遁出,俱是身披紅袍,手持念珠、金鈴、法劍、戒刀等諸般法器。 這八位老僧俱是低眉垂首,一經走出,圍在無住和尚周遭,擺出一座奇異大陣,隱隱有蓮花吐蕊之相,奪魂道人的魔影一見,魔意波動傳來:“無上金剛白蓮曼荼羅大陣!” 無住和尚不語,與八位老僧各占方位,念動經文,一個個梵文文字躍出,化為點點光華,配合滿室佛光,無邊梵唱之中,一座碩大之極的白蓮憑空浮現,無住和尚的所在便是蓮心,八位老僧則是八瓣蓮瓣。那八位老僧自始至終一語不發,只顧將自身佛法修為注入到無上金剛白蓮曼荼羅大陣之中,須臾之間陣法成型。 無住和尚大喝一聲:“老衲籌劃了多年,今日便請奪魂道友品鑒一番這一座白蓮大陣!去!”八瓣白蓮金剛陣由虛轉實,脫離九位高僧之手,電閃一般,已遁至魔影之下! 無上金剛白蓮曼荼羅大陣乃是大金剛寺最為頂尖的陣法,源出佛門至高傳承,有無上妙用。無住和尚心機深沉,表面是要奪取煉化噬魂幡,引逗奪魂道人前來,暗中卻命寺中八位高僧長老藏在腦后佛光之中,守株待兔。 奪魂道人心念噬魂幡,抗拒不得誘惑,當即趕來,本擬出手奪了噬魂幡便走,卻就此落入無住和尚轂中!奪魂道人心知不妙,就要抽身急退,但無住和尚選擇時機太過微妙,正是卡在陰陽兩界之間,出不得出、退不得退之時,首鼠兩端,究竟是一鼓作氣侵入陽間,還是先暫避鋒芒退回冥獄,一時之間魔影也自猶疑了片刻。 就是這片刻耽擱,被白蓮曼荼羅大陣近身,八片蓮瓣緩緩舒展之間,佛光凝聚為八條鎖鏈,狠狠纏在魔影之上,死死扣住。魔影中無數面孔被佛光一炙之下,慘叫連連,黑煙滾滾,卻是白蓮大陣中的伏魔之性開始克制噬魂劫法的邪祟法力! 蓮瓣展開之間,又有一根蓮蕊吐出,如箭如槍,向上一捅,一氣之間貫穿重天,竟將魔影生生刺穿!奪魂道人縱是魔道老祖,老牌的玄陰之輩,猝不及防之下也奈何不得九位高僧聯手施法,被白蓮大陣克制的死死的! 鎖鏈緊緊回收,一環一環挪動,拉著魔影之身往白蓮中落去,只要被白蓮蓮瓣裹住,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得奪魂道人! 奪魂道人自知此時正是生死關頭,魔影抖動之間,化生出無數觸須,狠命往白蓮中抽打,又有數尊魔相分化出來,每一尊皆有待詔境界的法力,落在白蓮大陣之中,被佛光一照,滋滋直冒黑煙,卻渾然不顧,只揮動法器,想要斬斷蓮瓣中法力所化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