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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皇上,咱們這個時候出來……”李承祚默然頓了頓,突然接道:“無約請和必為謀,這種情況的和談,我絕對不會答應的。更何況,秦楚之原本也不會讓他和談的——這就是為什么至今林立甫還不知道我那好大哥已經死了,想想和談是跟誰和,別人稀里糊涂就算了,君遲你不知道么?“蔣溪竹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知道這江南叛軍背后是誰,‘唱詩班’和秦楚之能一路打到京城,那就是坐擁天下,止步于此只能和大虞分劃江南江北……我只是擔心,秦楚之如果在叛軍北上途中遇阻,但是又沒到全軍覆沒的時候,齊王的死訊在這種情況下透露,我們就……”“腹背受敵”四個字蔣溪竹尚未說出口,就見李承祚舉手制止了他。“不能出現這個情況?!崩畛徐癫蝗葜绵沟?,“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為了阻止最壞的情況,那就讓他們全軍覆沒吧?!?/br>蔣溪竹一愣:“可是……”“那都是江南百姓是吧?!崩畛徐裥χ鴵u搖頭,“上兵伐謀還是你教的,今天怎么就全還給我了?叛軍這邊兒明顯沒有真會打仗的,現在明顯就仗著人多殺不完,‘唱詩班’殺人是行家,打仗就嫩多了。五則攻之他們用的倒是挺對,只可惜,他們只會生搬硬套,不懂天時地利……就像昨天晚上,多大的傻子才能想出在雨天帶火藥攻城這么餿的主意……裴文遠現在是被困沒了脾氣,但凡他以后回過點兒悶兒來,后半輩子都能指著這笑話度日了?!?/br>蔣溪竹的話被他搶了,反倒還聽他有的沒的編排出這么一長串兒不知道是歪是正的理。蔣丞相自小學的都是圣賢之道,被不講理的皇帝拐帶歪了,嘴皮子上也沒有“青出于藍“的程度,只好嘆了口氣:“我說不過你?!?/br>“說不過就對了?!崩畛徐裥澚艘浑p桃花眼,沒正經道,“你現在一個眼神兒,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讓我打狗我絕不敢攆雞,你嘴皮子要是再比我利索,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咳,裴將軍回來了,三娘和真真呢……哦也回來了,都別杵著,收拾收拾,趁著叛軍現在還找不著北,救人要緊?!?/br>蔣溪竹:“……”裴文遠一副“臣什么也沒聽見的”的糟心表情,而他身后的許三娘和耶律真,剛剛被“李承祚和蔣溪竹居然還活著”這個消息沖擊了頭腦,就被迫往耳朵里灌了些“非禮勿聽”,雙雙開始思考起“禍害遺千年”這個老祖宗也沒解決的問題。倒是一貫不知道什么是“要臉”的皇帝陛下十分鎮定,裝模作樣的免了這一干人等根本沒想起來要行的禮,一臉嚴肅道:“說說你們了解的叛軍情況,晚上去探敵軍營?!?/br>渾然不知自己已然被皇帝陛下惦記上的敵軍營坐落在朝歌城外二十八里,首領副將領著殘兵匹馬,狼狽不堪的從朝歌城下撤了回來。駐扎之地背靠湖岸,此時那天降的狂雷驟雨早已停了,然而晴光不至,遠方的黑云依舊如打翻的墨一般,攜卷濡濕之氣的悶熱夏風從湖面吹來,蒙蒙霧氣,水天一體的灰敗——那是黎明破曉也未照開的天色。首領副將剛剛走進大營,就被黑衣黑面的兩個人攔住了。那兩人渾身上下皆是黑色,連露出的一雙眼睛都仿佛帶著彼岸的死氣。“班主要見你?!蹦莾扇酥徊缓唤z感情道,濕熱的夏日仿佛陡然變作了寒冰。副統領一抖,愕然看向他們,驚慌失措之下卻并不是要跑——他膝蓋一軟,就這么跪了下來,身軟如爛泥地被兩個黑衣使者拖進了帳里。殷堅就在帳中。他不穿甲胄,一身便衣,帶著一種異域的精壯,乍然看去只是個普通的中年人,他的眉目甚至有幾分傲然,可是經年累月的謹慎給了他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森之氣——那是造就或目睹了過多死亡之后才會有的漠然冷意。副統領只抬頭看了他一眼,渾身便抖如篩糠,再不敢跟他對視,面容灰白一如江面天水:“班主……屬下無能……屬下愚蠢……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求求您……您您……饒我一命?!?/br>殷堅卻連目光都沒偏開:“張達怎么死的?”張達就是昨夜被殺的叛軍首領。副統領頭腦一片空白,在殷堅的注視下他很難不去思索死亡,高度的精神壓力讓他說話顛三倒四:“……昨夜里火炮受了潮……他突然騎著馬往回跑……我去查看火炮……火炮打不出去要告訴他……他就從馬上掉下來了……我我我……屬下不知道??!”殷堅還是那樣一副毫無波瀾的模樣:“他死在上馬前,還是上馬后?”副統領一愣:“……屬下沒看清……”殷堅又問:“他死前,有人接觸過他么?”副統領不僅想不起來昨夜那急轉直下的突變,更幾乎定不下神去聽殷堅的問題,渾身顫抖著,卻又暈不過去,吞了口口水,帶著顫音兒道:“屬下……沒看見?!?/br>殷堅用一雙利如鷹隼又冷若冰刀的眼睛看著他,半晌,露出了一個伶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在你身上用‘調虎離山’這個詞似乎太過抬愛了,但是他們就是這么做的,肅清障礙,先下手為強,擒賊先擒王,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江湖伎倆……對付你們,卻綽綽有余了?!?/br>副統領一個字都不敢說。殷堅卻笑得更加饒有趣味,目光仿佛穿過了他的肺腑與筋骨,將他凌遲成了一個血淋淋的骨rou:“江湖不過就是爭殺,弱rou強食,殺與被殺……對方不會有多強大的力量了,他們只能借助這些雕蟲小技來虛張聲勢,只可惜,縱然他們掌握了那個印信,那延續百年的力量也消磨不過侵蝕生命的時光了……說到底,殺人一途,吾輩才是行家。就讓我們在此等吧……”他話音方落,手起手落的姿勢仿佛只是一個優美的挽花,然而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已經再無氣息。第100章更深夜沉,朝歌城外叛軍壓境,自然沒有京中的車水馬龍長亭午橋。雨后未去的浮云半遮了月光,水霧朦朧的婆娑疏影里,不知安葬了多少無知無覺的亡靈。護城河外便是昨夜拼殺過得戰場,傷病亡將的血還洇在潮濕的泥土里,在這不分明的夜色里,都成了還沒來得及干涸的陰影。蔣溪竹跟著李承祚在城外空無一人的城郊穿行許久,在這夏日里覺出了一分不寒而栗,然而還沒等他將這分不自在化為蕭索,一抬頭,那在黑夜里只能看得清輪廓的軍營寂然出現在了茫茫黑夜里。耶律真不言不語翻身上了一棵三人環抱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