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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噠噠駛出。“我也以為自己已經踏上了黃泉路呢?!痹纤坪踉缫阎獣詢鹤酉胍f什么——在提到“黃泉路”三字時,她分明看見少年瞳孔似恐懼悲傷微微縮聚,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臉,“可是不知怎的,我又回來了。就像是在迷霧之中突然迷了路,再往前走,我看見了一面鏡子——”“鏡子?”“是。那鏡子……起先不知道為何我是不愿意靠近的,直到后來我仿佛聽見你在喚我的聲音……我定眼一敲,只看見七八歲的你就站在鏡子的另外一邊,手中握著點龍筆,垂著腦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和你小時候被爺爺逼著學畫兒不聽話被揍之后一模一樣?!痹闲χ?,點了點張子堯的鼻子,“記得你當時氣急了,一邊哭著摔了點龍筆,又被你爺爺揍得半旬下不來床,我心中一急,怕你似當年那樣再被揍,便往那鏡子那邊走……”元氏停頓了下,又繼續道:“邁過那面鏡子,我就醒了。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再余縣,而是在很有一段距離的太行山脈,一個名叫‘無悲城’的地方……身邊亦只有子蕭那孩子一人陪伴——他告訴我,他早些時候因你舅舅的事覺得對你不住,便將自己關在祠堂,后偶然在祠堂的書架上讀到了關于將人起死回生之事……傳聞世上有一面名叫‘陰陽涅槃鏡’的物件,可以將去世之人從黃泉路上喚回,關于這鏡子,甚至有詳細的事跡記載。于是在你剛離開家上京不久,子蕭也從家中出發,四處打聽這面鏡子的消息……”張子堯有些愣怔。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什么疑慮的話,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七歲那年因為摔了點龍筆被爺爺揍得下不來床的事只有他爺爺和娘親知道,旁人均以為是他調皮才被揍……眼前之人,居然當真是他娘親?!不是張子蕭從哪里弄來什么邪魔外道戲耍他。也不是張子蕭畫出的紙片人。啊啊,也對,早就說過繪夢匠哪怕能力登峰造極,也不可能繪出已毀之物以及已去世之人,更何況眼前的人身上分明沒有絲毫墨水的氣息……她知曉他小時候的事呢。她看著他時那微微含笑的眼神也是叫他熟悉的模樣。真的是娘親。此時,張子堯也再也不顧上元氏提及她是如何起死回生,只是恍惚聽見她提到一面什么鏡子,還有一座名字奇怪的城——但是那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甚在意了——他只是在元氏話語尚未說完,便狠狠扎入她的懷中……元氏聲音戛然而止。稍愣片刻,婦人臉上再次露出那般淡然微笑,她拍了拍懷中少年的頭,假裝沒聽見他強行壓抑的抽泣聲,只是笑道:“傻孩子,哭什么?!?/br>……回避暑山莊的路上對于張子堯來說比來時漫長。大概是因為這一路上他經歷的大喜大悲心情變換比他這數月來經歷得加起來還要多的關系……張子堯抓著元氏說了很多話,也道歉許多次——他覺得若不是當初他太輕易相信張角,低估了人性之惡,也不會將他娘親害死。說到張角,張子堯目光閃爍,眼中冰冷絲毫不像是說到自己的親戚……元氏只能安撫其一切都已經過去,往事也休要再提,只希望張子堯能過得開心,而不是背負著負罪和仇恨活下去。“這或許才是為娘需要回來的真正原因?!痹厦堊訄虻念^,“當娘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輩子無憂無慮,哪怕做一輩子孩子又何妨?但是只是稍不留神,你終究還是長大了?!?/br>“長大了才能好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鄙倌甏瓜卵鄣?,“今后定不會再讓舅舅欺負娘親?!?/br>“你舅舅遠在天邊,怎么欺負得到?”元氏笑道,“再說他也沒機會了,娘之前聽說,子堯要隨同那王爺前往太行山脈,之前娘在那里的時候就十分喜歡那,若不是為了尋你,也許不會再踏入中原一步……”“娘,你想要在太行山定居?”張子堯驚訝道。元氏抬起手,挽起發別至耳后:“無悲城是個好地方,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樸實,若無事端,娘想留在那里?!?/br>這番決定對于張子堯來說似乎有些突然,他也沒想到他娘這么短短的時間內對一個地方產生那么大的眷戀……此時張子堯正欲言語,突然在他腰間的畫卷松脫滾落——他微微挑起眉,正想彎腰去撿,而元氏卻先一步將那畫卷撿起:“哪來的畫卷?”“家里書架上找到的?!睆堊訄螂S意回答,接過畫卷。“里頭畫了有趣的東西閑暇時候能拿出來打發時間逗逗樂子,所以便帶在身邊了?!?/br>“瞧你說的,莫不是里面畫了只猴?”“嗯,”張子堯將畫卷掛回腰間,面不改色道,“比猴兒能蹦噠多了?!?/br>畫卷:“……”當馬車到達避暑山莊,張子堯這才知道樓痕早就先派人回來替元氏和張子蕭安排好了獨立的別院,他甚至忘記道謝,牽著元氏的手傻乎乎道:“這么麻煩王爺怎么好意思,其實我娘可以先住我那和我擠擠……”話語未落,腦門上便被輕輕拍了一巴掌——“傻兒子,當你還三歲么,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能和娘擠一張床?”元氏怪嗔道。周圍被安排來照顧元氏的婢女見狀,均掩唇偷笑。樓痕亦笑稱是,借口張子堯風寒剛好又去淋雨,仔細又著涼為由,好不容易才將這賴在母親身邊不肯離開的小孩打發回了自己的別院……張子堯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回到房間,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呆愣片刻,之后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脫下了濕淋淋這會兒弄得他渾身發涼的衣服,又將腰間畫卷取下掛上墻,打開收拾好的包袱將木盒子拿出來,推開上面的蓋兒——畫卷在墻上展開的一瞬間,里頭傳來某條龍的嚷嚷:“本君餓了餓了餓了!午膳呢,拖拖拉拉不肯出發早早去太行山脈就算了,打道回府還不給口飯吃,刻薄誰呢!”張子堯打開衣柜,隨手扯出一件干爽的衣服套上,頭也不回道:“一紙片兒龍天天嚷嚷著要吃,吃得還比尋常人多幾倍,像什么話!我之前還無意間聽人嘲笑,說住在東邊別院那個年輕畫師吃得是常人多一份有余,仿佛餓死鬼投胎……”“你敢頂嘴?!?/br>“我怎么不敢頂嘴?”“本君瞧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呀,看你個眉眼之間得意的,方才賴在娘親懷里嗚嗚咽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