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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齊鳴,好不壯觀!再等子湖又一個旋轉,那些鳥雀羽翅撲簌,一哄而散,鋪天蓋地地在庭院上空盤旋一周,繼而消失在天際。一曲終了,子湖立于原地,氣息稍顯不勻,一雙眼卻恭順地垂下對主席上的高貴之人行禮,同時淡淡道:“子湖獻丑了?!?/br>樓痕坐在原位,不夸贊也不讓她起身,只是用探究玩味的目光看著她,同時在他身邊的其他大人反倒是率先按耐不住地討論起來——“這是什么?”“妖法?這是使了妖法!”“胡說,世間哪有不害人的妖法,你這不是好端端坐在這兒嗎!”眾人爭論不休之間,張子堯的目光已經飛快地在在場眾人身上掃了一遍,正當毫無頭緒,忽然聽見腰間竹筒傳來涼嗖嗖的一聲:“還往哪瞧,當真瞎子,你要找的東西可不就站在西北邊屋檐之下?”張子堯心中一震,立刻往燭九陰所說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見在西北方一個不起眼的屋檐陰影之下獨自站立著一個矮小的翠色衣衫身影,此時此刻,一掃平日里懦弱怕事的模樣,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鳥雀飛走的方向——天空中一只鳥雀盤旋而下,脫離隊伍,落在她的肩頭,親密地啄了下她的臉頰。與此同時,仿佛感覺到了張子堯的目光,立于屋檐下的小女孩抬起頭迎向張子堯所在方向,這讓張子堯徹底看清了對方的長相——依舊是記憶中零星散落在rou乎乎臉上的雀斑,只是那雙圓溜溜的小眼卻變成了詭異的紅眸,除此之外,還有她本應該不染一色的下唇,也仿佛沾染上了一種色彩絢麗的橘紅。翠色背羽,鳥喙下喙為橘紅,此乃雌性翠鳥最大的特征。此人正是子湖身邊的小丫頭,蘇團圓。與張子堯相視片刻,她隨即微笑起來,抬起手壓在自己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片刻后,那雙紅瞳恢復尋常的黑,下唇橘色退去,抬起胖手驅趕走肩上的鳥雀,她又變回了那個平淡無奇、正常人絕不會多看一眼的尋常婢女。第二十章緣起之時八個月前。正是這一年的初冬,從昨日起京城的天便是灰蒙蒙的,云層很厚,整日都不見陽光,空氣里還有著濕潤的水汽。有識得天氣的老人早晨起來的時候便一直說要下雪了下雪了,果不其然,晌午剛過,人們尚未將熱好的午膳端上桌,外頭倒是熱熱鬧鬧地落下了今年第一場新雪。雪下得很密集,不一會兒街道上的泥塵便被覆蓋上了一層細膩的白,偶爾有行人匆匆路過則落下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兒,卷起輕薄雪塵一陣。原本還熱鬧的京城第一戲樓外的街道不一會兒便蕭條了,反倒是樓里熱鬧了起來,看來是人們受不住凍,紛紛進了來要一壺暖肚子的溫酒再配上茴豆,順便聽個小曲兒算是打發了這無聊的一日。這會兒,前臺新歌姬剛開了嗓,樓內歌舞聲起,好不熱鬧。而主樓之后歌姬們的住處,下人們也紛紛走出來嘰嘰喳喳地感嘆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初雪,這樣歡喜的熱鬧里,倒是把冬雀閣襯得更加安靜了。“子湖姑娘,外頭下雪了?!?/br>用肩膀頂開冬雀閣的門,送午膳進來的春桃亦是喜上眉梢,到底是十一二歲正愛玩的年紀,眼前的小丫頭雖人站在屋里頭,心恐怕早就飛到窗外去了。此時,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又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看內屋,仿佛巴不得里頭的人快些出來好好用膳,讓她畢了差事出去玩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屋內安靜了一會兒,良久,才有一個聲音懶洋洋地“嗯”了一聲,一名身材纖細、長發及腰的女子撩起簾子從里屋走出——十多二十歲的大好年紀,卻不像是其他妙齡女子那般喜愛艷色,她身上只著一件極素的里衫,頭發也是敷衍似地挽起,臉上上了淡妝,只是在這冬季里,這樣的淡妝倒是近乎于冷清了,看著那人隨時要生病了似的。春桃“呀”了一聲,趕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兒,急忙跑到里屋去取了件厚罩衣來給她披到單薄的肩上,顯得有些擔憂道:“姑娘今日怎地就這樣毫不收拾便起了?這妝哪個粗手粗腳的奴婢畫的?畫得這般不精神,咱們家雪舞姑娘今早為了沒有紅胭脂還特地差人跑了一趟,說是天氣一冷眼上不打點紅影人看著仿佛總是病殃殃的……”子湖拉了拉肩膀上沉甸甸的暖罩,笑了笑:“今日不用登臺,畫那么好看給誰看?”原本還絮絮叨叨的小丫頭話音一停,良久用詭異的聲音道:“所以這發也是姑娘自己綰的?”子湖夾了口小菜,稍咀嚼后入口,理所當然地問:“綰得不好么?”豈止是“不好”,隨便用一根木簪把頭發卷起來固定住,后頭還散落七八縷不聽話垂下的,這壓根不能叫“綰發”吧?春桃無語地跳過了子湖的反問,將放在一旁被無視的粥推給子湖:“姑娘可知道班主過了年便要去討幾個小丫頭回來了?”“嗯?”子湖眼也不抬,輕哼了一聲。在這戲班子里那么多年她倒是也清楚,別看這京城第一戲班班主如今風光富貴,識遍天下達官貴人,其實他早些年日子過得很苦,好在是幸運受到了許多好心人的幫助。于是后來發跡了也留了一副好心腸,每年都要去撿些個家中生了又養不起的小丫頭或者是小男孩回來。在這些孩子中,根子好的就教樂理武學留在戲班子里做預備軍,根子沒那么出色的便安排在其他的戲子身邊做個打下手的,能吃飽穿暖,雖為下人,卻也比他們在家中吃不成飯的好。子湖也是被這么撿回來的。“春桃,你想說什么???”子湖放下勺子,勺子輕磕在粥碗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姑娘你也確實該……”“你伺候我厭煩了?”“不是不是!”春桃的小腦袋立刻搖成撥浪鼓,“能伺候姑娘不知道是春桃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只是姑娘實在是需要一名親力親為的人在身邊才好,春桃早上都要照顧雪舞姑娘,來不及照應這邊,轉個頭姑娘便把自己照顧成這樣了,好歹是京城響當當的歌姬……”這是春桃不知道第幾次跟子湖嘟囔這事了,子湖也不是傻子,怎么能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笑了笑,伸出手點點她的額頭:“知道了,趕明兒班主再去撿人我便仔細盯著,瞧著有好的便領回來,省得你們不情不愿往我這跑……”春桃“哎呀”一聲極委屈似地說“哪有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