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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頭上并不值多少錢,到底是天家賞賜,難得這份體面,下頭聽聞了自是感謝圣恩的。誰想,問題就卡在了錢上面。本來,此類官員福利工作都是吏部牽頭,戶部會鈔,分工明確,合作無間??墒沁@回,戶部尚書——安樂侯衛泠,卻跟皇帝打起了擂臺。說起安樂侯,故事簡直可以八上三天三夜。這位侯爺出身尊貴,其母為先帝嫡妹、福寧大長公主,其父出身衛國公府,為前任戶部尚書?,F任禮部員外郎的平安侯衛漣,便是其幼弟。這位安樂侯爺極年輕時便顯露了于財政賦稅之道的天賦,又因皇帝寵愛,不到而立之年便入主戶部,擔綱一國財政錢糧。沒錯,皇帝的寵愛。宮內朝堂幾乎人盡皆知的,多少年來,皇帝獨寵安樂侯,未曾有絲毫轉移。那一所安樂侯府,幾乎是默認的皇家行宮了。皇帝跟安樂侯那點子糾纏,細細究來,簡直能寫成一部書。朝中老資歷的官員們都還記得,當年才十六歲的安樂侯,被迫離京,遠赴幽州的情景。為此,皇帝冷落后宮三年,終于迫的太后與長公主無奈妥協,對二人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不再追究。要說皇帝對安樂侯,那真是捧在心尖上的寵愛與信任。月前為著慶賀安樂侯生辰,皇帝下令大修曲江行宮,說不盡的美輪美奐,只為帶著侯爺一游小住。誰知工部將預算單子遞到戶部,正為當季軍餉頭疼的衛侯爺一看這花銷就怒了,抓起單子就找皇帝質問。待曉得是為了討自己生日的歡心,侯爺簡直出離憤怒。于是,破天荒的,向來軟綿溫雅的安樂侯,對著皇帝發起了脾氣,連帶著對各種“不該花的錢”都舉了紅牌,其中就包括了端午節額外的賞賜。皇帝有些不高興,這話都傳下去了,怎好取消??墒怯稚岵坏眯∶廊松鷼?,思量一回,干脆來個釜底抽薪,將這活計從吏部丟到禮部——你們兄弟倆總歸好商好量吧?且把事情應付過去再說!于是,在這樣復雜的背景下,禮部尚書接著這燙手山芋,幾乎是兩眼含淚的望著銷假回來的衛漣衛小侯爺,連捧帶塞的把這活丟給了他。衛漣好容易弄清來龍去脈,哭笑不得,思量半晌,散值后直接去了他哥的侯府,想同他好好討論一下這事。誰知到了府里,他哥貼身的小廝——如今已是府中管事的松煙,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告訴他,侯爺一時怕是沒空了……連見弟弟的功夫都沒?衛漣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眉心微擰,卻依然不動聲色的喝了盞茶,這才恍若不覺的吩咐道:“告訴兄長,我明兒去戶部找他?!?/br>松煙唯唯諾諾,弓著身一路服侍他出了門。出了侯府大門,上馬車時無意間一回頭,恰見到客樁上栓著一匹烏云踏雪的名駒,一旁忙著梳毛喂草的仆人正穿著王府仆役的衣裳。這樣的烏云踏雪,滿京城里再無第二人駕馭得了,是以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衛漣默然半晌,輕輕放下簾子,低聲吩咐道:“走吧?!?/br>錦繡千重的簾幕之下,那雙平日里不見情緒的平靜如冰的眼睛,忽然瞬間涌滿了淚水。裕王世子,榮啟欣。第3章行色匆匆,回到公主府已近黃昏。衛漣顧不得換下官袍,三步兩步急奔福寧公主所居的慶禧堂,這里的晚膳已是熱過一回了,單等著小侯爺回來。數年前,衛尚書因病辭世,福寧公主一下子枯萎下來,駙馬的離去仿佛把她的精氣神都帶走了。長子衛泠日日忙著戶部的事情,又不住家中,幸虧還有乖巧早慧的小兒子,精心寬慰,排解承歡,這才令母親漸漸展眉。他甫自西山回來,本就有數日未見,今日原說了要陪母親用膳的,不想又耽擱了,心中歉疚,只得打疊起精神,陪著好生用了一頓飯,飯后又湊了好一會兒趣,挖空心思說了些朝野趣聞討母親開心。長公主到底年事已高,漸漸便顯出疲態,衛漣這才囑咐顧嬤嬤領著幾個大丫鬟好生服侍,自己則拖著疲倦的身體,回自家院子去了。大長公主府占地極廣,又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精致。衛漣經過瀲滟池邊,只見夕陽下風荷款款,花苞初現,有幾株已經開始玉瓣微綻,在軟風里輕搖,那恍若含情凝睇的楚楚風姿,竟是像極了那邊侯府里的兄長。安樂侯之容色,隨年歲漸長,愈發如珠光暈彩,令人莫敢逼視。衛漣發了一會兒呆,許久才黯然的別開眼:“走吧?!?/br>身后服侍的下人們低眉順眼的默默跟上,不著一聲。府里最好的院子,除去主院慶禧堂,便數瀲滟池畔的芙蕖院,這是他兄長從小住到大的地方。如今安樂侯雖在外獨立開府,這院子到底還是保留了下來,為著他偶爾回家小住。衛漣很明白父母對兄長的感情,因此到了七八歲上要分院而居時,他替自己挑的院子,是略偏僻的棠棣閣。公主與駙馬有些舍不得,膝下就剩這個老來子,也是疼的如珠似寶的,還是衛漣笑著安撫他們,說自己喜歡清凈,念書寫字也不會分心,這才罷了。回到自己的地方,白天一直撐著的一股精神好似忽然散了,四肢百骸都泛出疲倦。衛漣強撐著沐浴洗漱,換上舒適的細棉布長衫,卻走了困。望著窗外如水般月色,小侯爺沉吟一番,吩咐侍女取來古琴,焚香凈手,窗戶大開,對著一彎金鉤,略一思量,緩緩下指。殘寒銷盡,疏雨過,清明后?;◤綌坑嗉t,風沼縈新皺。乳燕穿庭戶,飛絮沾襟袖。正佳時,仍晚晝。著人滋味,真個濃如酒。半支,到了此處,再也繼續不下去了。想到后面那些“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的句子,心中一顫,指下便亂了,金絲弦應聲而斷,衛漣收手不及,割破了指尖。他微微皺眉,下意識的想收回指頭含入口中,這時忽然從窗口猛的飛撲入一個高大的灰色身影,快他一步的抓住那只羊脂玉雕般的手,只看了一眼,有些心疼的嘖嘖兩聲,隨即不由分說含住了他的手指,柔軟的舌尖還輕輕的舔舐著指腹,帶來一陣酥麻。衛漣傻在那里,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沉下臉用力抽回手指,冷冷道:“你怎么會在這里?”烈戰潼老臉一紅,沒說話??偛荒芨嬖V人家,他尋摸打聽了一整天才摸到此地,又做賊似的潛藏尋覓許久才蹲上美人的屋頂,還聽了半天琴。雖然……沒聽懂,可只要出自美人,就怎么都好聽。他有些貪婪的望著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