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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一握便告辭了。宋亞澤洗了杯子回來,發覺李元甫沉默不語,便笑道:“怎么又成了啞巴啦?”李元甫一驚,慌慌張張地回答:“不是的……我只是很感激威廉先生。他將手上的項目分給我做,還支付了薪水……”“元甫?!彼蝸啙煽此@樣慌張,即刻打斷了他。他多次經歷過年少歲月,沒有人比他更懂年輕人的自尊。“你以后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因為你能力出眾。有才華的人不缺飯碗?!?/br>李元甫閉了嘴,抬起頭幽幽地看了宋亞澤一眼。“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彼蝸啙蔁o奈地說。話一出口,他猛然覺得,這句話似乎曾經說過。李元甫緊抿著嘴,下巴不停在抖動。僵直了近一分鐘,他才艱難開口:“我,我可以……可以……”“可以什么?”李元甫又紅著臉沉默起來。他像是把滾到嘴邊的話生生吞咽下去,最后換了個語調說:“亞澤,你真好。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br>末了,他又攥緊拳頭,害羞地加上一句:“我不要令你失望?!甭曇纛H為含糊不清。說完,他低著頭回了屋,步子有些紊亂,還冒失地撞上沙發的邊角,發出沉悶的聲響……第二天早晨,李元甫不見了蹤影。這本是圍坐一桌吃煎蛋吐司的時候,他的位子卻空蕩蕩的缺著主人。宋亞澤很奇怪,向溫特夫人問起他的去向。溫特夫人也只是干搓著手,不解地說:“他說要加班工作,可誰知道呢!只帶了幾片面包就出門?!?/br>加班?工作?一個剛入學的博士生能有什么工作?宋亞澤暗想。他拿起刀叉。陽光照在煎得半熟的雞蛋上面,映射出柔和而晃動的光。他用餐刀切開,蛋液流得滿盤都是,弄得他心里有些煩躁。耀目的陽光從窗外直直射入,他只覺得刺痛了雙眼。第95章度假自從那日起,每天早晨的早餐少了一人的參與。天還未亮時,宋亞澤就隱隱約約地聽到門開門關的聲響。他知道,那是李元甫早起的動靜,盡管動作被刻意放輕,可他仍是捕捉到了。每天,門鎖打開發出咚的金屬碰撞聲,他心里總會隨著咯噔一下。元甫怎么每天起這么早呢。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后再次進入連綿模糊的夢境里……美國的大學有個令中國留洋生歡欣雀躍的好處,那便是充裕的假期時間。宋亞澤是現代應試教育的產物。他的假期,要么是在汗水的腌漬中度過,要么是在冰天雪地中走親戚度過。學校將最舒適的季節留給了上學,將艷陽和冰冷留給了假期。他才剛適應美國的學習節奏,就要迎來假期了。徐寅良的臉皮厚如城墻。他拉著新女朋友的手,一臉得意地笑著,似是在炫耀:“亞澤,假期我就沒閑工夫相伴了。你也瞧見了……”宋亞澤嘴角抽了抽,了然地說:“你去忙你的事吧?!?/br>徐寅良紳士地給他鞠了躬,就摟著女朋友的腰走了。他的女友是個地道的東方美人,膚色白凈,纖腰一束,圓眼睛閃著令人憐愛的波光。宋亞澤樂得清閑。他不打算聚眾狂歡,更喜歡煮著咖啡翻著書,或是坐在后院,看看雨滴澆打在芭蕉葉上的情景。生活的波瀾和哲學的啟發,讓他安于寧靜。溫特夫人家的后院,鋪滿了圓潤光滑的鵝卵石,灰塵被掃得干凈。這里郁郁蔥蔥,植物長得很高,爬山虎翻過圍墻伸展到外面去。地上被雨水沖刷得很光亮,揭露水泥白色的本質。宋亞澤穿了一件米白色罩衫,光著腳,涼絲絲的雨水撫著他的腳趾間流過,很溫柔。在這雨水的狂歡中,他在雨棚下的圓桌旁,獨享一份寂寞。水汽氤氳,李元甫站在二樓窗邊,無聲地凝視這個如雨水般溫柔的男人。雨水在窗外凝結成水珠,玻璃上映出他的倒影。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上面有星星點點的褐色雀斑。李元甫皺了皺眉,心如燙傷。拍掉沾染在衣襟上的灰塵,正了正帽子。下了樓,沿著昏暗的長走廊,他彷徨著來到圓桌后面,長久地僵立著,悄無聲息。雨水飛濺到那人的頭發和罩衫上,折射出優美的光。他怕他冷了,好想脫下身上的衣衫給他披上;可又驚覺,自己哪來的厚實而舒坦的衣衫呢。盡管如此,還是想伸出手,替那人將調皮的雨水拂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才慢慢回籠,輕聲喊道:“亞澤?!?/br>因為這突然的聲響,手中的咖啡晃蕩一下。宋亞澤回頭,看到李元甫局促不安的站著,笑道:“元甫,你來了?!?/br>“嗯?!弊呱锨?,心臟緊張得輕顫,“我想……和你商量件事?!?/br>“說吧?!彼蝸啙煞畔驴Х缺?,十指交叉,淡定而柔和的模樣。“再過十日,有場流星雨要來,不知你有沒有興趣……”李元甫不安地搓著手指說,“數量很多,應當會很好看……”宋亞澤想了想,問道:“和誰一起去?”“……就我一個?!崩钤Φ椭^輕聲說,聲如細蚊。“好,那我去?!贝饝厮?,“我比較喜歡安靜?!?/br>李元甫心上欣喜,不假思索地說:“我……我會安靜的?!?/br>宋亞澤不禁輕笑,高智商人士的偶爾犯傻不也挺可愛嘛?!澳悄阆牒萌ツ睦镉^測了嗎?”“我打算……”李元甫剛要說出一地名,又忙閉了嘴,問道:“你想去哪兒?我聽你的?!?/br>“你是接觸天文知識比較多,還問我一個哲學生去哪兒看流星?”宋亞澤笑道,“你來定奪吧,你比較專業?!?/br>李元甫猶豫著開口:“我打算去大峽谷。那里云量很少,天氣晴朗,地勢高,用來看流星最合適不過了?!?/br>宋亞澤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李元甫不安地問道:“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們換個地方就是?!?/br>“沒有?!彼蝸啙蓳u搖頭,端起咖啡輕啜一口,“真巧,我一直都想去那里?!?/br>……波士頓距離亞利桑那很遠,坐火車需要一個禮拜。這時候的火車還是鐵皮制的,里面布置得古色古香。座位上沒有標號,乘客可以選擇心儀的位子。人們多讀報,或聽無線電新聞,或是散漫地聊天,車廂里是這樣清靜,倒不顯得冷清。火車旅行是奇妙的,總能收獲目的地之外的景色。光禿禿的荒原,繁華喧囂的城;一望無盡的金黃色農田,夾雜著螞蟻般大小的農民;蔚藍色的河流,施工到一半的大橋;身披裘絨的貴婦人,衣衫襤褸的流浪者……人間的或美好、或疾苦,如一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