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佝僂著。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邊。楚王抬起面孔, 姜與倦冷淡地看著他,眸子中似乎有什么異樣的情緒。 楚王笑道:“弟在此處足足候了一個時辰。京中好友許是聽著風吹草動,只怕惹了一身腥,不見半個人影。就連父皇,也未曾遣人遞上一句話?!?/br> 他說著長長嘆了一聲:“三哥能來, 弟心中實在是欣慰不已?!?/br> 本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這一刻面容中卻現出滄桑。 兄弟倪墻, 手足相殺, 當這種事真正地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姜與倦真不知該用什么神色來面對。 “槐序中毒了, 你可知?!?/br> “中毒?” 楚王看他一眼,忽然苦笑,“三哥現在是懷疑到弟的頭上了么?” 姜與倦不說話,冰冷的目光之中確確實實有著疑慮。 楚王忽然陰下了臉。 “如果我非要她死, 她在行宮的時候就已經死了?!?/br> 他說的是墜馬一事。 姜與倦面色緊繃,動怒道: “槐序在深宮長大,你二人從來鮮于見面。她沒有任何對不住你的地方?!?/br> 楚王靜了一靜:“你是想問,為什么要對槐序動手?” 他揚起臉,看著青年的面孔,慢慢地一字一頓道: “只因,她是你唯一的、至親的血緣?!?/br> 他的目光中,充滿血淋淋的恨意。 那惡意的情感透過空氣,重重地穿透心間,令得姜與倦一瞬心驚,繼而心冷。 只愈發平靜: “所以你就設了這個局,叫那么多人送死?!?/br> 東窗事發后,楚王第一時間被金吾衛控制,囚于府中。而參與當日行刺之人,絕大部分來自他豢養的門客。 所有的罪名都歸咎到了這些不自量力的門客身上。 “他們受我恩惠,投之木瓜,報以瓊瑤,有何不妥?”楚王嗤笑,“何況如若事成,他們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br> “不會再有這個機會,”姜與倦打斷他,淡聲道,“那些人全都死了?!?/br> 一夜之間,被滅了口。 是陛下親筆密旨,而他遣幽均衛執行。 楚王一怔,“父皇…” 沒有昭告天下他的罪行么。 姜與倦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知道,父皇年歲已高,而你…終究還小?!?/br> 頓了頓,“父皇不忍?!?/br> “不忍?”楚王忽然站起身來,尖酸一笑,“陛下何等圣明,聽取老臣忠言,早早鏟除妖妃,囚禁逆王,怎么到了本王——就偏偏留下本王?怎么不繼續殺,殺光她的兒子才好呢?!” 姜與倦眉心一跳。 他“哈”了一聲,“說到底,還是皇家的顏面大過了天去!什么父子之情,舐犢情深,為了皇族威嚴,便是再齷齪也得掩著?!?/br> “你竟是如此想么?” “難道三哥不是?!?/br> 楚王漸漸平息下來,“不然為何從未聽你提起母妃的事,難道不是覺得你堂堂嫡長子,卻是由一個庶母養大,而她出身低賤、水性楊花,你覺得不堪、羞于提及么?!?/br> 衣領被揪住,拳頭裹挾著風聲打了過來。 “你實在該死?!苯c倦攥了攥手,忍無可忍地斥道。 楚王踉蹌兩步,揩去唇角的血絲,那老叟面露擔憂,似要上前攙扶,被他揮手推開。只沖著姜與倦咧嘴一笑: “弟此去,恐永無回京之日。三哥要是想處死弟,就得趁快,不然就要來不及了?!?/br> 姜與倦攥緊了手,看著他發腫的側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恨我?” 怒火未散積攢在眼底。 楚王重新坐回了石上,笑了笑: “還記得小時候在學堂里么?那時天兒極冷,夫子留下的課業未完,我到藏書閣里翻閱典籍,寫了一夜的策論,手背長了好些個凍瘡?!?/br> 他怔怔看手,又抬起眼,“翌日將課業呈給夫子,他只是掃了一眼,便擱下了,連個‘善’字也未說。 …你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么? 夫子拿了你寫的來宣講。字字句句要我們以你為榜樣…而我那一份,卻像垃圾一樣被丟在角落?!彼f到最后,竟是恨聲。 “父皇每次召見我們兄弟,問你的功課,一條一條好不仔細。二哥一向不學無術,也總會被訓斥幾句,敲打一番?!?/br> “我呢?永遠只是再勉。再勉。再勉!” 他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三哥,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生來就該做太子么?” 少年的臉漲上紅色,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他摸了摸腕骨,狠狠地掐上單薄的皮rou,才能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是,你是個好哥哥,從不曾虧待于我?!?/br> “可這并不妨礙,我厭惡于你?!?/br> 他一字一頓道。 聽到此處,姜與倦便知同他再無話可說,拂袖便要轉身。 楚王忽然叫住了他—— “三哥?!?/br> “那道賜死的圣旨下達之前,母妃曾見過你一面吧?她到底同你說了些什么?” 他腳步頓住?;厣恚?/br> “什么意思?” 少年那肖似貴妃的輪廓中,浮現出一絲陰狠,與眼中微微的希冀交織,竟有些病態: “是交換了什么吧,比如用她的死,來保全她其中一個兒子的性命?!?/br> “三哥能不能告訴我,她要保的人,究竟是誰呢?” 姜與倦看了眼他慘白的面色,漠然片刻,卻道: “沒有?!?/br> “她沒有同孤說任何話?!?/br> 楚王猛地后退一步,慘然一笑。 他以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青白的手指細若木箸,從指間隱隱洇出濕潤來。 日日夜夜糾纏的心魔在這一刻叫囂著、撕扯著沖出了牢籠,令他頭痛欲裂。 臨了,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喃喃著什么: “害死母妃的人是我,推波助瀾的是我,那個時候,目睹了一切卻沉默的也是我…” “該死的人,從來都是我啊…” 他似哭似笑,幾近瘋魔。 原來方才只是試探,陸惜玉有沒有告知他,她被賜死的真相。 可,知曉又如何。不知曉又如何。陳年舊疤,經得起又一次地揭開么? 即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不過是給那些殺人的鍘刀,重新抹上一層血痕。 青年默不作聲。 “王爺,再不走,要誤了時辰了?!崩羡艔澲?,走到楚王身旁焦急地催促。 少年用袖子擦著面孔,眼中的陰翳被淚水洗去,變得透亮。 “待本王再同哥哥說最后一句話?!?/br> 對于身邊最后陪伴的人,楚王少見地露出了溫和的神色。 老叟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退到一旁。 他抬目,盯著姜與倦露出一個笑容。就像從前兄友弟恭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