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厲閔航這才頓挫的轉過身，以為觸及的目光就算不是熊熊烈火，至少也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沒想到落在眼里竟是猝不及防的柔軟，讓他心里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腦子里閃過七年前最開始知道自己母親死在時宗澤手里時的情形，他在辦公室里坐著抽了一上午的煙，用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和最快的速度做出了選擇，那應該是他最義無反顧的一回吧。

“我在乎，可我更在乎你，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在乎現在，在乎未來，而不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

兩人都能感覺出來，這之間真實的氣氛有弩拔劍張，強制的壓成輕言輕語不知道秉持了怎樣的顧忌。

厲閔航的胸膛起伏的很厲害，像是隨時可能要爆炸，舒瑜洲抬頭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短短幾步的距離，復雜的情緒交織成一條兩人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我以為你只是想出去靜一靜，我以為你舍不下孩子，我以為……”厲閔航如鯁在喉，眼角內斂著，白色的眼仁以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被染紅，“七年的懲罰，夠了吧？”

“你說的改變不了的事是什么？”舒瑜洲的嘴角帶著整張蒼白的臉抽搐了一下，僵著身子，“是我爸殺了你mama？可他已經死了，已經付出代價了！”

“為什么還要我媽非死不可！她一個剛剛醒過來的人，你爸連奪下槍的速度都沒有嗎??？”揭開那道不可觸碰的傷疤，舒瑜洲終于控制不住劇烈起伏的情緒了，聲音不大，卻仿佛撕裂了一般，起身，手里的杯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厲閔航，你告訴我，她有那么多條路可以選，為什么非要死？”舒瑜洲手指點著自己的心口，眼淚就那么毫無預兆的掉下來了，“我不想用我媽的死換來和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厲閔航的心仿佛在某個瞬間崩塌了，找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指尖深深的嵌進手心里，高大的身軀似乎正在搖搖欲墜，閉眼試著將絕望擱淺，良久才痛楚的開口，“對不起，我知道這一切對你的傷害有多大，但我也知道，我愛你，你不想跟我回去，我不會逼你?！?/br>
舒瑜洲頹然的跌坐回沙發里，看著厲閔航把摔爛的杯子收拾了，又重新給他倒了熱水，扣開他的手，把快攥化的藥片扔掉。

“厲閔航，”舒瑜洲低著頭，任心里泛著的異樣酸澀將他的理智一點點拉回來，眼前的身影擋著打下來的燈光，“你走吧，你在這我睡不著?！?/br>
輕飄飄的話，傳進厲閔航耳朵里儼然變成了利刃，順著顫抖的呼吸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慢慢蹲下，天知道他是怎么把聲音壓的毫無波瀾，甚至是哀求，“好，你把藥喝了，我走?！?/br>
皎潔的月色透過樓道里的窗戶照進來，在黑暗里留下一小塊光亮，籠罩著瑟縮的蹲在地上的厲閔航，不遠處的嘉白拿著羽絨服已經站了很久了，猶豫良久還是沒有過去。

對不起，以前是我太自信你不會離開我，所以才有恃無恐的拿著我們之間的感情做賭注，厲閔航把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里，七年前舒瑜洲的低聲下氣的哀求似乎都回到他身上了。

舒瑜洲以為自己會失眠，沒想到窩在沙發里睡了半宿，直到被噩夢驚醒，看著空蕩蕩的屋里，茫然若失的坐了快一個鐘頭，才起身回了臥室。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舒瑜洲醒了，他怕再遲到，所以刻意定了鬧鈴。翻身起來，揉了揉跳動著的太陽xue從床上下來。

洗臉洗到一半兒的時候舒瑜洲手里捧著半捧水，突然愣在那了，水龍頭里竟然有熱水？疑惑過后才恍然想起，昨晚回來，家里沒有那種清冷的感覺，他在沙發上睡了半宿也不是被凍醒的……

供暖了？舒瑜洲轉身從洗手間出來，摸了摸墻邊的暖氣，反彈般縮了回來，“嘶——”

舒瑜洲在暖氣旁邊愣了幾秒鐘才搖頭走開了。

出了單元樓，他的腳步定在最后一個臺階處，厲閔航一身白色的羽絨服，靠在車門上，帶著一臉的燦爛笑容，格外的勾人眼球。

“上車，我送你?！币痪湓捿p快而充滿生機，沖破彌漫著的白霧，直直的撞在舒瑜洲的心上。

此時的厲閔航仿佛滿血復活了，哪里還有昨晚蹲坐在墻根下抱頭懊悔痛苦的模樣，那一抹由心而發的笑意竟然看的舒瑜洲一愣，心頭不由自主的蕩漾過圈圈波紋。

“你不是說不讓我跟你回去了嗎，又來做什么？”

厲閔航聽不出那句冷冷淡淡的話里有多少敵意，但也沒在意，也許在一見面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給舒瑜洲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個暖心的笑容，而不是急切的將所有的倒刺都豎起來，將所有的質問都拋出來。

“我沒讓你跟我回去，”厲閔航打開車門，笑的有些二皮臉的感覺，“不是有句話說嗎，山不過來我過去?！?/br>
“快上車吧，你總不想我在這跟你打一架，然后讓街坊鄰里都看到吧？”

舒瑜洲定定的站在那，腳下沒動，目光里也沒有多少跳動，只是單純的覺得厲閔航幼稚，難道他還覺得自己是那個十七八歲的一腦袋熱的年紀？

嗡～～口袋里震動的聲音把牛仔褲上一排扣子震得跟著直響，舒瑜洲掏出手機，一看是關偉打來的，接通后里面頓時傳出急哧的聲音，“洲哥不好了，有人來這鬧事兒了，非說咱們把他的車弄壞了，我跟老板打不通電話，那人特別兇，要砸咱們得店！”

“什么？”舒瑜洲看了看表才七點多，剛要拔腿跑，厲閔航的身影快的令他咋舌，如果不是知道他身手了得，還以為大白天見鬼了呢。

“上車吧，等你坐公交去了，店里就面目全非了?！?/br>
車開了有十分鐘的時候，舒瑜洲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了似的，猛的扭過身子，“是你派人去的？”

厲閔航絲毫沒有理會那兩道凌厲的目光，紅燈處悠然踩下油門，才慢慢扭頭，笑的坦然，“你給我提供了個好方法?！?/br>
舒瑜洲別過頭不再說話，即便這貨這么多年來把臉皮練就的可以和萬里長城媲美，他也能一眼看穿他的計謀。

果不其然，到了店里之后，舒瑜洲還沒從車里下來，站在門口的關偉看到他就說那幾個人突然急匆匆的走了。

“厲閔航，我警告你，晚上不要來店里，逼急我了，我會重新在你面前消失?！?/br>
他的氣兒不打一處來，話說的夠重，下班之后果然沒見厲閔航的身影，舒瑜洲松了口氣，如果厲閔航真的大搖大擺的開著那么搶眼的豪車來接他，他發誓，絕逼得和那貨打起來。

“瑜洲！”蘇小月提著兩個袋子從出車里下來，沖著舒瑜洲晃了晃，“我媽做了酸菜，還有調好的rou餡，她非說現炸的丸子才好吃，讓我去你家了再給你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