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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炸到兩面呈金黃色,用筷子戳一戳,見表皮酥脆,便要立刻起鍋。 才出爐的蔥油粑粑,像個大號的銅錢。咬一口,外層酥脆、內里柔軟,透著米香與蔥香。月牙兒本還有些睡意,吃了半個蔥油粑粑,人立刻清醒了。 剩下的一鍋油也別浪費了,去拜年嘛,總要帶些拜年禮。月牙兒起初是打算拎著糖龜出去走動,可糖龜賣得那樣好,連一塊也沒給她留下。她索性自制些油炸的點心,再帶上些前幾日做的松糕,作為拜年點心。 主料用的還是米漿,加入熟芝麻,攤成薄薄的一層,入油鍋炸。米漿受熱,立刻膨大起來,一見色澤變為金黃就撈出。糟粑又香又薄又脆,吃起來滿口香。就是放涼了吃,口感依舊好。只是過于易碎,要輕拿輕放。 吃過早飯,月牙兒穿戴好衣裳,用麻繩捆好一疊糟粑,推門走了出去。 她需要拜年的人家并不多,蕭父自從獨自到城里過活,就和老家的親戚斷了來往。而馬氏的娘家,也就是月牙兒的外婆家,曾經差點和月牙兒動了手,彼此宣布再不往來。馬氏又是到別人家去做小妾,月牙兒也糾結到底要不要去不去。 算一算,真需要月牙兒上門去拜年的,徐婆算是一家;吳伯那里按說也可以去;還有約好了初一去拜年、順便見一見“西洋和尚”的唐可鏤家。對了,作為金主的薛令姜也不能忘了。雖說作為高門貴女,她不一定有空在年節時見月牙兒??伤姴灰娙耸且换厥?,月牙兒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 心里盤算定,月牙兒先到了徐婆家,互道了“平安如意”之后,徐婆看著月牙兒,指著她的頭發笑:“昨天綰個單髻就算了,今天出來拜年,怎么還是這樣式的頭發?和你這身衣裳一點都不搭?!?/br> 她一面將月牙兒拉到梳妝臺前,一面喊她媳婦過來幫忙。 月牙兒望著鏡子里頂著一顆丸子頭的自己,竟穿著一身錦衣,也覺得好笑。倒不是她不想梳個好看的頭發,一是沒時間,二是不會,只能這么草草梳頭。 徐婆兒媳婦很會梳頭發,她將月牙兒頭上的簪子抽下來,感慨道:“你這頭發烏黑烏黑的,不用抹油都好看?!?/br> 見她帶了一瓶桂花頭油過來,月牙兒忙告訴她,她不習慣抹頭油。 徐婆兒媳婦兩手定住她腦袋,端詳一會兒,點點了頭。 一旁的徐婆卻將目光落在了桃木簪上,疑惑道:“看起來有些眼熟?!?/br> 月牙兒只覺她的臉一熱。 徐婆握著那簪子看,笑得合不攏嘴,故意拿著簪子在月牙兒面前晃悠:“我想起來了,這是勉哥送的,對不對?!?/br> 月牙兒一把將桃木簪搶過,嗔道:“干娘,你再這樣,我就走了!” 徐婆和她媳婦笑了一陣,終于收斂了些。徐婆感慨道:“勉哥兒是個好孩子,我瞧著,他對你也是真心的?!?/br> 月牙兒嘟囔著嘴,爭辯道:“就是一根木簪子,我也會給他回禮的?!?/br> “不只是一根木簪子?!毙炱懦烈饕粫?,眼瞼朝下,想起從前的舊事來:“我要是沒記錯,這木簪子,是勉哥兒他娘留下來的?!?/br> 月牙兒攥緊手中的桃木簪:“勉哥兒的娘?” 徐婆點點頭,感慨道:“那真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我記得那時候她嫁來杏花巷的時候,一身大紅嫁衣,誒呦,真跟畫上走下來的仙女似的?!?/br> “有那么漂亮?” “那是,只可惜是個啞巴?!毙炱鸥锌溃骸翱杉词咕瓦@樣,她也是二十四橋的花魁?!?/br> 月牙兒嚇了一跳:“勉哥兒他娘,是二十四橋出身的?” 徐婆點點頭,說起舊事。吳勉他爹與他娘的故事,倒有幾分“賣油郎獨占花魁”的意思。 那時吳勉的娘親自贖其身,嫁給吳伯。兩人琴瑟和鳴,殊不知這正是禍患的開始。有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心恨吳伯能將佳人娶回家,特地叫一些混人趁夜在小巷子里堵住吳伯,硬生生打斷他的腿。吳勉的娘親那時已經身懷有孕,又急又怕,后來竟難產而亡。 “勉哥兒也不容易,他小時候,有些無聊的孩子最喜歡圍著他打罵,說什么‘你娘是娼婦,你日后也是兔爺兒’之類的渾話。想起來就造孽?!毙炱艊@息道。 “這說的是人話嗎?對付這種熊孩子,就應該打回去??!”月牙兒憤憤不平道。 徐婆笑了:“你不記得了?是你幫他打回去的呀?我的老天爺,你一個小姑娘,抄了菜刀就沖上去,嚇都嚇死人了?!?/br> 月牙兒一愣。 “你那時候,可比現在要潑辣不少。長大了,到底還是文靜些了?!?/br> 徐婆說完,又指點起媳婦:“她頭發厚,你分三道梳……” 婆媳兩人商量著如何給月牙兒扎頭發,月牙兒卻只怔怔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如今的心思,全不在她的頭發上。 原來小月牙兒,和勉哥很早就認識嗎? 她在記憶里翻箱倒柜,回憶了好一陣子,才想起這件事。這段幼時的記憶像掛在室外的畫,風吹雨打太陽曬,最后只留下淡淡墨痕。 那時應該是個極晴朗的天氣,天是很淡很淡的藍。小月牙兒牽著風箏線在小巷里奔跑,一心盯著風箏。跑著跑著,就跑到了隔壁的巷子。 忽然變了風向,風箏掙扎了兩下,最終還是墜在地上。小月牙兒很沮喪的,沿著風箏線,跑到一處陰暗的所在撿風箏。誰知正撞上一群小孩圍著一個小男孩兒,嬉嬉笑笑的罵。 罵了什么話,她已經記不清了,但一定很難聽。不然小月牙兒不會上前多管閑事。然而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說的話沒有人聽,甚至還被人推搡了一下。 小月牙兒氣不過,一溜煙跑回家,兩手抄起菜刀就殺了回去。 記憶的最后,是被家長們找上門時,蕭父的數落和她餓得咕咕叫的小肚子。 那個小男孩兒,竟然是勉哥嗎? 那日在吳家看見的舊畫浮現在腦海里,那稚嫩的筆觸所畫,依稀是小月牙兒的模樣。 月牙兒一時欣喜于這段前緣,一時又有些低落。 所以,吳勉是因為記得幼時的小月牙兒,才待她如此與眾不同的嗎? 可是……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些茫然。 那個曾經幫助過他的小月牙兒,并不是自己。 和徐婆道別后,她行過小橋,沿著幽長小巷一直向前。 走到巷落間的岔路口,月牙兒駐足,往吳家的方向望一望。 她獨自站了一會兒,然后走過去了。 正月初一,隨處看見桃符與春聯。偶爾就聽見兩聲炮仗與孩子們的笑。 唐可鏤的家就在思齊書屋后頭,只隔了一道門。當年這么多年塾師,前來拜年的人絡繹不絕,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年禮。月牙兒拎著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