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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的躬身,抬首處,入目是張揚奪目的火紅長袍,愈加襯得流露出來的肌膚雪白,墨發松散由一支碧綠的翠玉笄輕挽,細長的眉梢微挑,只冷冷朝他看了眼便轉了回去。方才悄悄松了口氣的樂女們均驚悸的微微顫抖起來。宮主素來喜怒無常,前一刻笑著下一刻便可毫無征兆的發怒,從前每次顧公子及時到來均可幫下人們解圍,今日……似乎連顧公子都哄不住了……就在眾人心道“死定了”時,蒼水瑤拿起紅木月琴,席地坐下調弄琴弦,清脆緩慢的“咚咚咚”猶如落入潭水的玉石般輕輕擊破寂冷的空氣。“心不靜,自是萬事不順?!?/br>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司琴絳月斜飛的黑眸流轉到她身上,微微細起,她卻平靜的浮上笑意,半垂著眼眸并不看他,仿佛不知他周身環繞的危險氣息,輕輕撥動琴弦。顧玨心已提起,忍不住上前,“主人……”卻見司琴絳月出現了小孩子被說破心事的倔強神情,“哼”了聲便轉身倒入長榻,抓起案上玉壺高舉,仰首張唇接住飛流而下的酒液。蒼水瑤笑意深了兩分。顧玨輕輕舒了口氣,稟道:“主人,武晟已經確認了,今次仙盟世家大比中顧家的玄溟珠將會出現?!?/br>“廢話。若無玄溟珠本座來這里做什么?須得他去確認?”司琴絳月抬指抹掉唇角清亮的酒水,將玉壺隨手扔出身后圓窗,傳回清脆的玉碎聲響。顧玨此刻倒是不擔心了,跟在身邊多年,對方本質上跟被寵壞的小孩子沒兩樣的狗脾氣他再清楚不過。雖然暴躁易怒,但多數時候只是個給他臺階便順桿爬下的紙老虎,當然,不包括怒氣超過某個臨界點后質的飛躍。“主人,仙門世家大比近在眼前,方便起見,我們是否近日啟程前往逐日山下的據點……”司琴絳月考慮他的提議片刻,忽而道:“梨笙那里如何了?”“梨笙方才告訴我,大概今晚便能夠將云瀾軒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怨氣收集?!?/br>司琴絳月漫不經心的神情不知聽進去他的話沒有,突然綻開個燦爛的笑容:“明早起程,不過我要帶上個小家伙?!?/br>顧玨愣了愣,正欲詢問,司琴絳月不再理他,起身大步往殿外走去,火紅的長袍在身后蕩開耀目的紅浪。殿門處,司琴絳月腳步微頓,回頭道:“水瑤,方才的舞晚上再教我一遍。我不信這世上有我降不服的東西?!?/br>蒼水瑤道:“司琴公子若是有興致,我自是奉陪?!?/br>樂女們抱著樂器魚貫退下,大殿內只剩下顧玨與蒼水瑤兩人,蒼水瑤仍舊垂首撥弄琴弦,仿佛不知另一人存在。顧玨猶豫過后,自袖中掏出今日修改完畢的曲譜,來到蒼水瑤面前,屈膝溫柔道:“這是我新得的曲子,水瑤,你看看喜歡么?”蒼水瑤纖長的手指按住輕微震動的琴弦,月琴幽柔的音色在空氣中消失。她抬眼看來,面對顧玨年輕俊美的臉龐,唇際柔和延展:“小家伙,我的年紀可以做你的先祖了?!?/br>“那又如何?”顧玨仍然眉目含笑。蒼水瑤默默凝視他,眼前的青年擁有遠超和善外表的城府,與所處年華所不該經歷過的滄桑與黑暗,他時刻掛在眉間眼底的笑容看似隨和近人,實際上,卻是……蒼水瑤意味不明的輕嘆,接過那份曲譜,“有心了。上次的曲子很美,謝謝你?!?/br>顧玨笑道:“我只粗通音律,這可不敢居功。這兩份譜子均是云瀾軒的子衿公子幫我修改的?!?/br>蒼水瑤道:“司琴公子曾對我稱贊說,云瀾軒有位公子琴技過人,且難得的有顆赤膽琴心!想必,便是那位子衿公子?呵,”說到此處她玩笑般搖頭莞爾,“幸好司琴公子只是單純欣賞那位子衿公子,并沒有將人搶回來帶走的念頭?!?/br>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就搶來身邊。令人聞風喪膽、曾在世間攪起腥風血雨的絳月宮宮主,竟是這般頑童作風,這也是她被帶回絳月宮真正與那個男子深入接觸過后才發現的。這世間有許多人奉行強者之道,霸即為權,說到底不過仰仗手中所握有的力量,去肆意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惡。而那個男子卻猶如生長于原始的大自然中,一頭充滿野性的獸,理所當然的遵循著天地間萬物生靈適者生存的規則。在他的認知中,世間沒有對錯,沒有善惡。人與獸,或許也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單純……而極致殘忍。隨著夜幕降臨,潼陽城中有些地方褪去了白日樸素的外衣,化作光怪陸離的妖魔鬼怪。酒色長街,紅燈綠影。高大的男子怒氣沖沖踏出賭坊,將醉的歪歪倒倒的酒鬼撞倒在地,在難聽露骨的嘶罵聲中大步遠去。一路走出城門來到城外黑漆漆的樹林,男子終于停步,深陷的眼窩中是一雙陰鷙的眸子,暗夜下閃動開危險的邪惡。“出來吧?!?/br>隨著他滿含狠厲的警告,后方發出細小的窸窣聲響,陸離霄拂開樹叢向男子走來,停步于兩步之外,沉隧的目光盯著男子,不可思議之下盡是冰冷。“……你居然還活著?!?/br>男子瞇起眼打量陸離霄,半刻過后渾濁的眼珠瞳孔驟縮,“你……!難道是……”“是我。陸離霄,陸塵舟之子?!?/br>男子臉上還未成型的驚喜化作了震怒,使得他整個人都更加陰霾了,“陸塵舟之子?!”陸離霄舉起不離,冰涼的劍鞘直抵男子咽喉,“陸千凡,你告訴我,為何你還活著?二十年前那日陸家村還發生了什么?”男子震驚的注視著他,半刻后回味過他的話語來,獰笑兩聲,忽然使出套詭異身法,鬼影般退出數丈之外。“想知道,跟上來!”陸離霄深沉的氣息下是難抑的憤恨,他緊握劍柄的手收緊,飛身追去。夜深人靜,周子若偷偷離開子衿的房間,來到花樓灼華的房間。他帶著個小燈籠,往灼華的妝臺上照了照,灰撲了薄薄一層,并未看見梳子,大概是沐祁君還沒有放回來。假消息入夜便傳遍了樓里,晚上子衿都跟他提了兩句,兇手應該是格外關注案件進展的,不可能沒聽到。照陸離霄分析,那兇手并非熟練殺人的殺手,心理素質肯定不過關,必定會狗急跳墻。大概是到的太早,周子若在灼華的衣柜里藏著,左等右等都等不來人,索性從柜子里出來了。陸離霄說了晚上就來云瀾軒,現在估計已經埋伏在附近,是以周子若雖然獨自留在兇案現場心里卻半點兒不怵,大咧咧的在妝臺前坐下來,順手拿了灼華的菱花鏡當照妖鏡往自己臉上照。上次他就覺得這鏡子質量特別好,今日再看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