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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話下去,這回就不用撕了,咱家會跟將軍好好談一下的?!贝蠹衣犃?,俱是松了口氣。他又道:“洗完澡便睡了罷,別四處亂跑,否則......”他沒說下去,而是笑著轉身離去,低聲說了幾句話,潤之聽到他說的是:“他那癖好還真要不得呢,今兒個都這節骨眼上了,卻還想著吃。那痂有什么好吃的,真是變態呢!”潤之如陷冰窟,渾身抖了下,穆雨離斜眼看了看他,進到一個小披間,把那冷水往頭上倒,水淋淋地出來。與潤之擦身而過時,他刻薄的眼閉著,道:“也許那一刀割死了,才比較幸運?!睗欀犃?,愣了下,然后沖著穆雨離的背影道:“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覺得能活下來真的很好!”穆雨離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道:“可能吧!”慢慢向房間走去。暮春初夏,雖已有了暖意,寒露卻還未消,那水滴沾身,激起粒粒晶瑩疙瘩,潤之用毛巾擦擦身子,草草洗完,也回去了。同房的陸陸續續洗完澡,躺到床上倒頭便睡。一夜無話。第二日,天尚未亮透,潤之便被陣陣尖利嘶叫驚醒,屋里的人睡得死沉,都沒聽到,潤之把被子蓋到頭頂,但那聲音卻越發凄厲了,潤之聽了,面上俱是冷汗。他偷偷下床,披了件羅衣,輕聲開了門。外面一片白霧茫茫,加之未天亮,什么都看不分明。潤之慢慢循聲摸索,竟離開了那住宿的小院,往朝天宮的內廷去了。朝天宮占地甚廣,預備進宮的小太監們住的院落在宮墻東面,直直往西去,是座獨立高塔,塔有七層,雕龍刻鳳,煞是華美壯麗,此處便是皇帝參加大典時休息的去處,乃是禁地。外圍高墻,禁止閑雜人等出入,而宮內的閹宦,除了元髑,便沒有能進到這里來的。此時,明宣宗朱晉佑正站在塔頂,冷冷看著塔下。他來這已兩日,為著舉行祭天儀式。因為宮人都知道不可靠近這里,所以看守不是很嚴,潤之循著聲音走到這來,他聽到一聲慘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鈍響,四周歸于平靜。霧漸散去,天已亮。彌潤之站在院門,探頭進去,蔥郁的樹,影影卓卓,看不到地上有什么。他抬起頭,向上望去。多年之后,當他憶起那時的事,所記得的,就是,在他還是完整的彌潤之時,有年冬天,一大早,霖姜在窗外叫他:“彌家哥哥,快快出來?!睗欀詾槌隽耸?,披件單衣,赤著足便跑出去。那時是初冬,雪不是很厚,推開門,霖姜站在門前的梅樹下,笑著回頭。潤之仰起頭,深深淺淺,滿目凄迷的紅。那年的梅花,開得特別早??吹阶蛉者€是一個花苞都未曾有的梅枝上,蘊了滿樹紅暈,白茫茫的雪,那一樹艷紅的梅花,刺痛了潤之的眼。從不曾覺得,竟然會有這樣驚心動魄的紅,紅得潤之的心都仿似被吞噬了。腳下是冰冷刺骨的雪,卻也喚不回潤之飄飛的思緒。風過,艷紅的花瓣似雨點,擊打在他的身上,臉上。潤之的睫毛上,粘了細碎的花瓣,映著蒼白的雪,愈加噬心。他慢慢向后倒去,躺在冰冷的白雪上。由下面望去,那株梅樹仿似燒著了,相隔甚遠的潤之好似肌膚觸到,感覺出細微的灼熱。漫天紅花,迷了他的眼,他睜大眼睛,把面前的一切牢牢記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么驚艷妖異的美麗,驚艷得心中都升起nongnong的恐懼,無邊的恐懼。而事隔多年,當他在那繁花落盡的御花園內,無意間抬頭望向高塔時,他好像又看到了那樹艷紅妖麗的花,迷住了他的眼。除了一點驚艷,剩下的,是nongnong的恐懼。那美得不祥的紅梅,在第二日便凋落了,梅樹,也枯死了。朱晉佑站在高塔上,低頭看了眼下面呆立的小太監,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但鳳目內閃過一道冷厲的光。不是早就勒令,不準這些低賤之人靠近這里嗎?他對站在其身后的都統搖搖手指,瞇著眼道:“去,寡人以后再也不想見到此人?!倍冀y拱手道:“是,屬下遵旨?!?/br>免死彌潤之呆呆立著,望向那高塔上的人,毫不知曉大禍將至。朱晉佑瞇著那雙鳳目,唇邊一抹溫雅的笑,明明無害,卻冷得像冰。潤之睜大眼看著他,即便離得遠,他竟能看到朱晉佑臉上暗黑的死氣,nongnong地盤桓在額上,久久不散,而瞇著的眼里,則是嗜血的光芒。潤之不由打個寒顫,手腳僵硬,像著了道兒,連動都動不了,這時,他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你在這里干嘛?”身后,傳來穆雨離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仿似在害怕什么。潤之一激靈,能夠動了,回頭看他,穆雨離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皮上,血色褪盡,嘴唇抖著道:“印公要我們不可亂跑,你忘了?”說著,快步往來路走,越走越快。潤之緊走幾步,跟上去。宣宗看兩人漸行漸遠,心中有了另外的主意,微微一笑,擺擺手,道:“暫且放過他?!倍冀y素知主子的善變,低頭道:“是,屬下明白?!?/br>朱晉佑骨節分明的手摸著下巴,往下看看,突然皺了皺眉,道:“你聞到了嗎?方才那花肥質量不太好,蠻夷之地的人,果真沒用,連派的刺客都是下三濫的。腥味不夠清甜,花會枯死的?!倍冀y面色絲毫不改,拱手道:“是,屬下立刻去辦?!薄澳堑共槐??!敝鞎x佑文雅地笑道,并起兩指含于口中,吹了記長長的口哨,在這靜默的清晨,分外清晰。日出的方向,漸漸飛來個黑點,越來越近,聽到撲打翅膀的聲音,卻是只巨大的鷹,尖利的爪,扣在朱晉佑平舉的右手臂上。那鷹聞到腥味,蠢蠢欲動,皇帝做了個手勢,鷹便俯沖而下,從花叢中叼起一個血淋淋的東西,已分辨不出是何物,鷹如箭般往天邊飛去?;实厶ь^望望天空,臉上,浮現淡如輕煙的微笑。即使潤之已有心理準備,這考核篩選的程序,是非常嚴格的,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地嚴格,應該說是嚴酷還比較正確?;蛟S就如穆雨離所說,當時那一刀挖死了,不用再受苦,倒也死得干凈。潤之跟著雨離到大殿內,里面已坐滿人,元公公站在殿上,對內侍們道:“細心著點兒,若有何不妥,立報!”內侍齊齊道:“是!”元髑又對堂下的少年道:“各位,把名字都報上來,讓管事公公記下,也好做腰牌?!鄙倌陚冴懤m報上名姓,若有同音的,還要講明是哪個字。這就篩掉了幾十人,因為考核主要是“試以墨義”,若有大字都不識之人進宮,那是斷斷不許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