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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他臉上的皺紋堆積到了一起,奮力擠出了個難看的笑臉:“老奴走眼,這位莫不是穆王殿下?”聽到這聲顫巍巍的問話,楊琰只略略點頭:“正是本王?!?/br>老內監慌忙便跪了下去:“老奴該死,竟沖撞了殿下?!?/br>對于他的這番賠罪,楊琰仿佛沒聽見似的,他自顧自俯下身,摸了摸手邊那孩子的臉蛋:“這位是太子?”“是?!崩蟽缺O慌忙答了一聲,他心里很有些惶恐,宮里消息走得快,他們都清楚眼前這位殿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先前官拜相國的謝太尉是何等的權勢,何等的顯赫,可不過是轉眼間,他就悄無聲息地死在穆王府上元節宴中。聽說謝相被送回府時,口鼻內皆是黑血,人已僵透了,而穆王府的人卻揚長而去。只此一件,便足以讓人膽寒。小太子見他這樣懼怕,不由對面前這位穆王也心生畏懼,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太子殿下,”老內監有些擔憂地望著自家主子,“這位是穆王,殿下應當叫一聲皇叔?!?/br>獨孤宏頓時想起自己被迫跪到楊琰面前叫他舅父的情景,他訕訕地摸了摸后腦勺,不知這位小太子是否會倔強一些,誰知小太子只默默垂下頭,十分乖巧地道:“兕奴見過皇叔?!?/br>楊琰低低一笑:“原來你叫兕奴?!?/br>“這名字還有個典故呢,”老內監擦著額頭上的汗賠笑道,“先皇后有孕時曾夢見一只獨角巨牛立于高崖之上,醒來后問詢集賢大學士,得知此牛乃上古神獸,名兕,故而太子的乳名叫做兕奴?!?/br>楊琰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你方才為何哭泣?”小太子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正對上這位皇叔的眼睛,他慌亂的心忽然就定了下來,他還從沒有看過這么平靜的眼睛,像是秋高無云的天空,遙遠而不可及。“因為,因為三弟搶了我的東西?!彼f起此事,似乎覺得委屈,復又落了幾滴淚。對于永安帝這幾個皇子,楊琰也算知曉一二,太子的生母文思皇后早年因難產崩逝,皇后母家這些年早已中落,比起這位嫡長子,永安帝似乎更加偏愛高貴妃所誕的三皇子及盧妃所誕的六皇子。“哦,他為何搶你的東西?”楊琰像是要追問到底。一旁跪著的老內監慌忙笑道:“穆王殿下,幾位皇子不過是鬧著玩罷了,殿下又何必理會這些小孩子的事?!?/br>楊琰驀然轉過頭來,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冷笑一聲:“怎么,本王同太子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么?”老內監心內一驚,豆大的冷汗從額上涔涔滾落:“是老奴多嘴,望殿下恕罪!”楊琰微微皺眉,并不說話,只抬起手牽了太子,沿著回廊向樹影斑駁的花園走去。老內監慌忙便要阻攔,卻被唐安攔住,他笑瞇瞇地道:“公公不必擔心,王爺想是同太子投緣,閑話幾句家常罷了?!?/br>楊琰牽著太子一路沿著小徑行走,這夜月光甚好,清清楚楚地映著一大一小兩個影子,而獨孤宏也時刻記得自己護衛的職責,老實地跟在他們身后。“你方才說,你三弟搶了你的什么東西?”“一個泥金車?!毙√映槌橐氐?,“他搶過我好些東西,我都讓他了,可是那個泥金車是父皇賞的,我都還沒玩過……”獨孤宏聽著,幾乎要笑出聲來,他知道這些泥車瓦狗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具,就算是皇帝親賜的,也最多貼些金箔彩繪,圖個好看罷了。為這種東西爭來搶去竟還要哭鼻子,在他看來,未免也太沒用了些。“你既然不舍得,為什么不干脆搶回來?”他忍不住問道。小太子像是吃了一驚,回頭看他:“夫子說,我身為儲君,當克己謙讓,怎能同兄弟們爭搶?”他竭力地將眼淚憋回去了些,克制著道,“既然三弟喜歡,我讓與他便是,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他喜歡你的東西,你就讓給他,那么將來,他喜歡你的皇位,你也要讓給他么?”在一旁沉默的楊琰忽然問道。“我……我……”小太子像是被問得懵了,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皇位或許能給他,”楊琰低聲道,“可萬一,他更喜歡你的人頭,你也要給他么?”這一句比方才那句更讓人心驚,小太子瞪大眼睛看著他,他在從前從未聽過這樣的話,只覺小小的心中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兕奴,”楊琰輕輕喚了他一聲,“你身為儲君,所要學的絕不是克己謙讓。你要知道,你退一步,別人便進一步,你再退,別人便再進,到最后你退無可退,便是絕路?!?/br>“舅父……”獨孤宏看見孩子的小臉慢慢變得煞白,不由道,“你好像嚇到他了?!?/br>小太子卻蒼白著臉搖了搖頭,他看著楊琰,有些絕望地輕聲道:“皇叔,那我該怎么辦?”“阿爾泰說的沒錯,你想要的東西,就該自己奪過來,”楊琰低聲道,“不過若是用搶,那便是下策?!?/br>“不搶,難道等著別人送上門嗎?”獨孤宏不以為然地道。“不錯,便是等著別人拱手送給你,偏偏你還不要,要等別人三番四次地請你收下,方為上策?!睏铉偷托Φ?。獨孤宏愈發摸不著頭腦:“別人又不是傻子,哪會有這種事?”楊琰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笑,那笑容幾乎讓人難以捉摸。小太子也扁了扁嘴,跟在獨孤宏后面點頭:“像三弟脾氣就倔得很,誰的話也不聽,恐怕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把東西送給別人的?!?/br>楊琰淡然一笑,說出的話卻是狠絕:“那為何不干脆殺了他?!?/br>楊琰淡然一笑,說出的話卻是狠絕:“那為何不干脆殺了他?!?/br>這一下連同獨孤宏也懵了,楊琰雖看不見,卻也能在突如其來的寂靜中察覺到兩個后輩的呆滯。他臉上的笑容隱約透出蕭瑟之意,抬起手向孩子揮了揮:“去吧,你手下的人該等急了?!?/br>等到小太子被一眾內監簇擁著離去后,獨孤宏才靠近楊琰,低聲道:“舅父,你為什么要對一個小孩說那些話,他看起來可被嚇得不輕?!?/br>“你覺得我說的不對?”楊琰挑起眉。“你說的或許沒有錯,可那小太子怎能領會得了,他看起來不過才七、八歲,而且……”獨孤宏有些不屑地道,“你沒看見他那副模樣,又膽小又怯懦,說兩句話就要哭鼻子,哪里有什么太子的樣子?!?/br>“怯懦又愛哭,”楊琰輕輕重復道,又抬起眼睛微微一笑,“跟我又何其相似?!?/br>獨孤宏怔了怔,正不知該如何接話,卻見舅父已經轉身離去了。十月初十,穆王府。幾日前,建安剛下過一場初雪,王府后苑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