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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馬場上驚雷般的馬嘶,驚道:“衛長軒呢?”陳紹也同時被那馬嘶驚醒,他抬眼看向馬場中間,正看見好友被那匹發了瘋的烈馬拖曳著,幾次要栽倒在泥地里,真可謂險象環生,他只覺渾身的血都冷了,放聲喊道:“衛長軒,快松手,你會被它拖死的!”然而衛長軒耳中充斥著雷鳴般的馬嘶和呼嘯的風聲,哪里能聽得見他的話,況且就算聽見,也于事無補,現在這關頭,只要他稍一松手,那馬就會立刻沖過來踩碎他的頭骨。楊琰向著聲音的方向茫然地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過頭面向了楊玦:“三哥,”他低聲道,“你現在派人去救他,還來得及?!?/br>一旁的陳紹正在焦急萬分,猛地聽到這句話,心下卻覺得奇怪,那不像是懇求的語氣,倒像是兩國交戰之前,予以警告一般的低冷語調。楊玦卻顯然沒把這孱弱的弟弟說的話放在心上,他從方才見楊琰脫險,臉上便不自覺浮現出戾氣,此刻只冷笑著道:“四弟,我知道他原先是你的伴當,他擅闖我駕前的事我已經不計較了??扇缃駡錾系那樾文愀静恢?,那馬如同兇獸,我總不能因為他一人的性命而讓我手下這些人去送死,是不是?”陳紹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心中難免不快,他下意識地看向那位四公子,卻見四公子已放棄了求援似的,只是怔怔望著馬嘶聲傳來的方向,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他現在心里火急火燎的,顧不上管這對兄弟之間的嫌隙紛爭,只飛快地又抓起一只套馬桿就要向場中奔去,誰知卻被另一人攔下了。攔他的卻是這御馬監管事余良,他顫聲道:“小將軍不要魯莽,那馬現在只是脾氣上來,撒野而已,若是沖到近前的人多了,只怕它要受驚,后果會更加不堪設想!”陳紹知道他是個懂馬的人,看樣子也不像受他人指使來阻攔自己,但還是十分惱火,他把馬桿一丟,喝道:“既然降不住這烈馬,就拿弓箭來!”余良一驚,下意識便要去取弓箭,心里卻又有幾分心疼這百年難遇的好馬,誰知他剛轉了個身,就聽場上傳來一片驚呼,慌得他趕忙轉回來,卻見那拖著烈風的少年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躍上了馬背。烈風根本不曾被人騎過,這一驚非同小可,它仰頭長嘶,奮力跳躍,瘋了一樣地想把背上那人甩下去。衛長軒被它折騰半天,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他的手死死扣住套馬桿的一端,指甲已在拼命的拉拽間崩裂,滿手都是鮮血。只聽一聲皮革斷裂的悶響,那套馬桿徹底斷開,他在被甩下去的一瞬間抓住了烈風獅子一般的鬃毛,陳紹在他身后大喊了一聲:“衛長軒,接著!”他奮力地掙出一只手接住了好友扔來的東西,那是一條沉重的鐵鞭,在這關頭他顧不得其他,狠狠一鞭就抽到了那馬的脖子上。烈風暴跳如雷,它騰空躍起,把背后的衛長軒甩得險些飛了出去,然而衛長軒卻毫無驚恐,他狠狠抓著這匹馬的鬃毛,又在它頸項上抽了一鞭,看起來比那匹馬還要憤怒似的,咆哮著道:“你敢傷他,我殺了你!”陳紹看著遠處那匹馬和那個人,只見衛長軒瘋狂地用鐵鞭抽打著胯下的烈馬,口中還不停地暴喝,他簡直拿不準哪個瘋得更厲害。最后,烈風似乎是精疲力盡,它聲嘶力竭地倒了下去。衛長軒也跟著從它背上滾了下來,癱軟在泥濘的草地上,他的汗水幾乎把渾身的衣甲都浸透了,眼睛卻還看著遠處屏障外那個單薄的身影??匆娔莻€人還好好地站在那里,他嘴角無力地扯了扯,而后便暈厥了過去。陳紹趕忙上前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正要負到背上去營中看軍醫,卻見那御馬監管事像做夢一般看著他背上的衛長軒:“我在御馬監三十多年,還不曾見過今日這樣的場面,這小軍爺勇猛無儔,著實讓人敬佩?!?/br>陳紹從鼻腔里冷哼了一聲:“余大人也不必欽佩,只要不計較我們擅闖御馬園的事就好?!?/br>余良一怔,陪笑著剛要說話,卻見園外急急跑進了一個人,看樣子也是穆王府的侍從,只見他神色慌張,沖上前便跪到在楊玦腳邊:“王爺,韓先生來了,說有急事,現在在府里等著您呢!”穆王府,慶安堂。隨侍早早推開了大門,廳內那人穿著玄色長衫,對著大步走入的楊玦微微躬了身:“王爺?!?/br>“老師?!睏瞰i向他微一點頭,他從南郊趕回來時,心里便直犯嘀咕,韓平前些時候出使燕虞,算著日子應該還有十日才回返,怎么這么快就回了建安。“此次出使燕虞,可還順利么,”楊玦寒暄著道,“今夜且請留在府中,我設宴為老師接風洗塵?!?/br>韓平搖頭苦笑:“我現在哪有這等雅興,今日剛向皇上復了命便直奔這里。王爺,這次出使,我可著實是撿了一條命回來的?!?/br>楊玦一怔:“發生何事?難不成是燕虞那些蠻荒野人對老師無禮么?”“無禮?”韓平又是笑,“見燕虞可汗的時候,確實是有人無禮,不過卻不是燕虞人,而是我那副使王越山!”楊玦不明所以,愣愣地看著他。“當日燕虞可汗設宴款待我大昭使團,還喚了大閼氏作陪,那位大閼氏是燕虞有名的美人,不知那王越山是喝醉了還是怎么的,整場宴席都盯著那大閼氏瞧,最后還要摟著大閼氏跳舞,氣得可汗當場摔了杯子。若不是我在中間苦勸了幾句,只怕當夜我們的人頭就已掛到金帳外去了?!?/br>這話讓楊玦都驚得呆了,斥道:“王越山這個粗鄙武夫,真是荒謬之極,皇上怎會派他去出使燕虞!”韓平連連冷笑:“這還只是其一,我們隨行帶去的歲貢之物遠不足數,第二日清點了貨物之后,燕虞可汗便大發雷霆,把使團中的人全都抓去上了琵琶之刑。幸好我有所防備,前一天夜里就尋了借口逃回安陽,通報了安陽節度使尉遲賢予以防范?!?/br>楊玦還不曾聽過這個名堂,不由問道:“琵琶之刑是什么?”韓平見他不問兩國形勢如何,只問這些末微小事,不由心里嘆氣,卻還是答道:“琵琶之刑便是以利刃將人身上的琵琶骨和肋骨一根根取下,有時直到最后一根骨頭取盡,人還沒斷氣,那滋味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楊玦怔怔地聽了這異族酷刑,才想起道:“這么說來,此番著實得罪了燕虞那邊,他們殺了使臣,豈不是要意圖開戰?”韓平點了點頭:“我離開安陽時燕虞大軍已在集結,想必不日便會攻打過來,西北邊境已是岌岌可危了?!彼f完,話鋒一轉,“我方才聽說,王爺今日去了御馬園,還帶著四公子一起?”楊玦見他語氣忽然變得極冷,心中竟不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