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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遺體告別儀式將在三天后舉行。豬rou誠走后,那半邊身體淋濕的男人拉著小刀在理發店一角說話。他給了小刀一個信封,告訴他,小刀,你的母親過世了,肺癌并發癥,她在遺書里提到了你。說到這里,男人搓了下臉孔,看看小刀,繼續說:“大家都很驚訝,我們都不知道……”男人苦笑了下,話鋒一轉,“萬老師的病也是,一下就來了,人一下就不行了,病來如山倒,誰能想到呢,肺癌這種病就是這樣,一發現就是晚期,晚期就沒救了?!?/br>小刀抬起眼睛看男人,男人扭過頭,望了外頭一眼,還在下雨,雨點噼噼啪啪地打在店外的雨篷上,打在街上的每一把傘上。男人的傘還是沒找到放的地方,只好一會兒抓在右手,一會兒抓在左手,傘尖滴水,把瓷磚地弄得濕漉漉的。鄒太太抓著拖把朝他們走了過來。男人撫撫西裝,和小刀道:“在萬老師的遺囑里,她讓我把這個信封交給你,你看看吧?!?/br>小刀接過了信封。鄒太太這時走到了他們面前了,她低頭拖地,瞥了眼那信封,男人提起了雨傘,抱歉地欠身子:“不好意思?!?/br>鄒太太笑笑:“朱律師,要不要留下吃個晚飯???你吃過了沒有???小刀還沒吃呢?!?/br>小刀點了點頭,朱律師說:“還有挺多事情要處理的,還有……”他看著小刀,指向了雨篷,小刀和鄒太太齊刷刷看出去,就在朱律師指著的那個位置,站著個男人。男人正往發廊里頭探頭探腦地張望,幾雙眼睛互相看到,男人一怵,小刀撓了撓臉頰。鄒太太靠近窗戶,問朱律師:“這位是……?”朱律師說:“萬老師的愛人也來了?!?/br>鄒太太忙道:“那趕緊請進來??!在外面淋雨算怎么回事呢?”她著急要出去,朱律師攔了下她,獨自快步走了出去。小刀看看他,又看看鄒太太,鄒太太擠著眼睛,瞅瞅小刀手里信封,小聲問他:“什么東西???”小刀搖了搖信封,聳聳肩膀,鄒太太抓著拖把靠著小刀站著,慫恿他:“拆開看看??!”她著急慌張的,還有些局促,把小刀逗笑了,一個在近旁沙發上喝珍珠奶茶的女孩兒也來催小刀:“拆開看看嘛!”小刀把信封舉了起來,湊在了燈光下,鄒太太和女孩兒也都仰起了脖子。三個人一塊兒盯著信封看。燈光下透出陰影,那黃色的信封里包著團黑乎乎的迷霧。像什么呢?輪廓有些像樹,黑得像一團泥巴漬。女孩兒一拍手,說:“我知道了??!是把鑰匙??!你們看你們看!這個是不是鑰匙的頭!”鄒太太盯得更出神,更用力,她也看出門道來了,一拍小刀:“對??!就是鑰匙!”小刀抓抓頭發,把信封拆了開來。女孩兒問他:“是不是鑰匙?”鄒太太一瞅信封里頭:“是鑰匙!”她扯著小刀的衣袖:“哪里的鑰匙???房子???“她還比手畫腳:“大別墅!”小刀笑著擺手,女孩兒大叫:“保險箱的鑰匙!”鄒太太說:“現在保險箱都用電子鎖了!”女孩兒撇了撇嘴巴,這時,范老師和朱律師一前一后進來了,朱律師的肩膀更濕,范老師的身上也都是雨珠。鄒太太拿來了毛巾給他們擦身體,請他們去沙發上坐。女孩兒也熱情地說:“來坐啊,坐啊?!?/br>沙發是張三人座的小沙發,只有兩個空位了,小刀站著,朱律師也沒坐下,鄒太太和女孩兒把范老師擠在了中間,范老師低著頭,抓著膝蓋,姿態僵硬,什么也不說。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女孩兒哧溜哧溜地吸奶茶里的珍珠。鄒太太提起:“那個電影我看過的,是不是還得過獎???”女孩兒好奇地問:“你們沒別的孩子???”鄒師傅咂吧著嘴巴換了個臺,停在了。突然,范老師激動地握住了小刀的雙手,痛哭流涕。朱律師上前撫慰道:“范老師,不要太傷心……”他看看鄒太太和女孩兒,皺起眉,對小刀道:“我們找個別的地方聊聊吧?!?/br>小刀從放在茶幾上的紙巾盒里抽了幾張紙巾出來,遞給范老師。范老師還是很激動,抓住紙巾,抓住小刀,緊緊地,不松開,額頭抵著小刀的手背,后背彎得像蝦米。他一言不發,女孩兒也顯得有些悲傷了,拍了拍范老師的后背,鄒太太跟著抹眼睛,低聲說:“都留下來吃個晚飯吧,老鄒,去斬只燒鵝回來吧?!?/br>朱律師和小刀說:“信封里面只有一把鑰匙?!?/br>小刀點了點頭。朱律師問:”你知道是哪里的鑰匙嗎?”范老師噙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著話:“我們一直都很想要個孩子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她把你留在這里,她什么都沒和我說……”朱律師問小刀:“沒有一點頭緒么?”鄒太太說:“他不會說話的?!?/br>鄒師傅打了個哈欠,他把衣袖挽了起來,那半截雪白的袖管下面露出些紅紅綠綠的紋身,線條已經很模糊了,看不清文的是什么。鄒師傅支著下巴換臺,冷不丁說:“小刀是個啞巴?!?/br>朱律師和范老師均是一驚,兩雙眼睛忽閃忽閃的,鄒太太也很驚訝:“你們不知道???”女孩兒咬著奶茶的吸管,看看朱律師,又去看看范老師,兩腳踩在茶幾上,她吃到一顆珍珠,最后一顆了,她慢慢咀嚼著,眼睛瞪得老大,看向小刀,那表情囫圇古怪,說不清楚,像是想笑,又像是噤若寒蟬。小刀若有所思地站著,他又搖晃了兩下信封,鑰匙在信封里啰啰地響,他凝眉,凝神,似是在回憶,似乎絞盡了腦汁,忽而間,他的眼睛一亮。第2章曲方圓二十歲,長頭發,彈吉他,玩樂隊,往臺上一站,遠看像迪克牛仔,近看像燙了頭的二十歲的竹野內豐。他的樂隊叫stranger,本來是個中文名字,曲方圓想的,“陌生人”,后來樂隊的其他三個成員都嫌中文不夠時髦,遂改成了stranger。他們每次表演,臺下的觀眾都在聽“stranger”唱歌。曲方圓覺得這件事情細想一下,很有意思,于是,他在周末家庭聚餐的飯桌上講了講,他的父親聽完了,看了看曲方寸——曲方圓的孿生兄弟,父親問曲方寸:“那你們教授的推薦信就這么發過去了?”飯后,曲方寸來問曲方圓要樂隊下次在廣州演出的門票,曲方圓正抱著吉他練歌,沖著弟弟吹了個呼哨,說:“沒問題!回頭印出來了就給你,帶上女朋友一起過來??!”曲方寸反手關上了房門,走到曲方圓的床上坐下,說:“我沒有女朋友啊。你女朋友會去看嗎?”曲方圓沖他眨了下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