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字跡周圍來回打量，果真發現嶙峋石頭掩映間有一處隱蔽洞xue。

葉九琊只身走入洞xue，穿過石廊后是一間寬敞石室，壁上刻著許多字，與外面那兩句話是同一個人的手筆，銀鉤鐵畫固然好看，可一旦多起來不免像是群魔亂舞，使人眼花繚亂。

偏偏中央石臺上端坐一人，一身灰衣，壓住了一室群魔亂舞。

是個女人，一動不動。沒有皺紋，面相看不出年紀，頭發是雪白的，披散著，像一尊石像，卻沒有凡人供奉的佛陀菩薩那般慈悲憫世。

她緩緩睜開眼：“你是劍閣葉九琊?！?/br>
葉九琊對她一禮：“遲前輩?！?/br>
她笑容中道不盡的冷酷肅殺：“可是時機到了？”

葉九琊：“是?！?/br>
那女人哈哈一笑：“我于虛空中開辟此處天地，枯坐十九年，不過是為了看清天道是個什么東西——葉九琊，你可是來請我出去？”

葉九琊對上她目光，道：“開生生造化臺，請前輩相助?！?/br>
“甚好?！彼酒鹕?，步下石臺，“當年與天道對弈，終究棋差一著。若使我那記名的徒弟死而復生，重開一場氣運局，勝負還未可知?！?/br>
她看著葉九琊，又道：“不過，你們劍閣何時想開了，要與我一道逆水行舟？”

“劍閣并無此意，晚輩來此只為了結執念?！?/br>
她冷冷道一聲：“原來還是天道走狗?！?/br>
葉九琊不說話，神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冷靜。

“有膽量來此，想必已將劍道修到極致，能夠斬破虛空。既然如此，你帶我走出歸墟，我助你開生生造化臺，也算兩清?！彼齺淼蕉纯?，望著茫茫虛空。

他們自洞口飛出，落在下方平臺時，陳微塵正搖著溫回：“阿回，阿回！”

溫回恍恍惚惚應他：“公子……”

白發女人上前看了看他：“離魂了？”

陳微塵拍了拍溫回的臉頰，見他毫無反應，道：“對著前面深淵發了好一會兒愣，就變成了這個樣子?！?/br>
他說罷，小心翼翼瞅了一眼葉九琊：“師父，這位是……”

“我名遲鈞天?！迸寺曇衾溆?。

陳微塵恭敬狀：“見過遲前輩?！?/br>
遲鈞天勉強算是焱帝師父——這人的記憶里明明該有，卻裝做不識，葉九琊想起陳微塵平日在陸紅顏面前也是這樣，并沒有多言。

第23章九幽

溫回目光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復清明。

遲均天將手按在他額上檢視：“并無異狀，或許是凡人心神脆弱，被虛空所攝?！?/br>
陳微塵問：“阿回，方才怎么了？可有看到什么？”

溫回的聲音有點?。骸拔沂裁炊紱]看到，也聽不到，身邊灰撲撲的，什么都沒有?！?/br>
遲均天道：“是虛空?！?/br>
她目光銳利，看向陳微塵：“你可知他生辰？”

陳微塵將生辰說出，補了一句：“是生在午夜?！?/br>
“家在何方，有何血親？”

一一報上后，遲均天以指為筆，在石壁上虛畫許多繁雜線條，過一陣后收手：“日子蹊蹺，命途卻順暢，當無大礙?！?/br>
陳微塵看她動作，道：“前輩，你可認得一個瘸腿的老先生？”

遲均天愣了愣，打量著他：“一個在凡間招搖撞騙的老花子？”

陳微塵：“是?！?/br>
遲均天長眉微擰，片刻后松開來，對著虛空恣意一笑：“看來果真是時機已到，連這烏龜殼子里縮著的老東西也出來翻攪——你在何處見過他？”

陳微塵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說實話：“他排命格時與前輩你類似，故而我記了下來。他在我們城里待過幾天，后來就沒見過了?！?/br>
“我當年跟那龜殼子里的老東西打過一個賭，賭誰先找到證道飛升之法，”遲均天長相英氣，雖是頭發全白，笑容中卻有種說不出的瀟肆意氣，“既然如今他還是個跟飛升沾不上邊的老花子神棍，就合該是我要贏?！?/br>
她看了看葉九琊：“葉九琊，你我本就不是一道，如今你徒弟還與那老東西有了牽扯，更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開辟出虛空道來送我出去，我們便分道揚鑣，到時我自會去主持生生造化臺?！?/br>
葉九琊：“現下已有了寂滅香、開陽血與錦繡灰，天書殘卷記載未全，還需何物？”

“寂滅香與錦繡灰皆是極盛變極衰，分別出自仙道與凡間，開陽血出自仙道，乃是極衰為極盛，另需一件凡間此等物件——不拘是何物。除此之外，還要一樣擔魔界造化的九幽天泉?！边t均天微微瞇了眼：“天書竟然無人保管，唯余殘卷，如今仙道必然凋敝?！?/br>
“陳微塵?！比~九琊道。

“我在，師父?！标愇m看了過來。

“原本應該是陸紅顏，現下只有你在此?！比~九琊看著他：“可以嗎？”

陳微塵輕輕道：“師父，放心?！?/br>
他看向遲鈞天：“前輩，開虛空后，我與師父去往魔界，勞煩您回人間時帶著溫回?！?/br>
遲鈞天并未拒絕：“好?！?/br>
“阿回，聽著，”陳微塵理了理自家小廝略亂的頭發，溫聲道，“跟著小道士和陸姑娘，一年之內我們必會回來，若是不想等，便回月城，我回來后會去尋你?！?/br>
剛剛清醒過來的小廝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公子大抵是要扔下自己去個不是人間的地方，眼眶頓時微紅了起來：“我要跟著照顧公子?！?/br>
“乖，”陳微塵與他親昵地碰了碰額頭，“那里去不得?！?/br>
“我和您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出生起，我還沒有一日離開過公子，”小廝低聲道，“您除了琴棋書畫斗雞走馬什么都不會，離了我，不知道要過成什么糟糕樣子?！?/br>
“我照顧好自己，你留在人間，乖乖等我回來?！标愇m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

遲鈞天抱臂斜睨著這一幕：“我看你家主人身上氣運，大抵是那天正午出生，不知帶著多少要命的煞氣，你離開倒好，必定命途順暢，免得被他克死?！?/br>
“有葉劍主在，出不了事?！标愇m最后安慰了溫回一句。

溫回看向葉九琊。

葉九琊對他點點頭。

面容清清秀秀的小廝微微垂了眼：“公子，我等著你回來?！?/br>
遲鈞天上前幾步，在溫回身邊站定，對葉九琊道：“那也是我的徒弟，人間那件東西我會留意著?！?/br>
葉九琊：“多謝前輩?！?/br>
陳微塵走到葉九琊身邊。

葉九琊整個人氣息緩緩變化。

他閉上眼，身上隱有微光浮起，劍氣在周身盤旋不去。

那氣息是熟悉的，像極了方才南海之上陸嵐山開劍冢后鋪天的氣勢。

那傳言沒錯，南北兩劍，本是同源。

心法分三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