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幾個要好的知道，但不包括孫睦安。

「那……你都知道了？」好一會兒，柯商春才找著自己的聲音，但他也不確定自己在問哪件事。

「全部?！?/br>
「——我先走了?！?/br>
「好?！?/br>
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最后一個同柯商春一樣留下加班的也走了；他又弄了一陣，便關掉計算機。

其實也沒事了……

但不知怎地，他還想待一下。

目光移向桌上的這一期的雜志，是剛才小藍拿來的，柯商春拿起來，隨意的翻了翻。

下午的時候，孫睦安說：他也是。

也是什么，不言而喻。

還說，曾經喜歡過自己，因為覺得彼此都是。

孫睦安說他自己表現得很明顯，不管在大學或是研究所，或是…現在，目光還是只追隨著自己。

可自己……從來也沒察覺。

或者說，不想去察覺?？律檀簭膩聿蝗ゲ聹y可能身邊會有與自己一樣的。孫睦安便說他很頹喪，有時候會懷疑——或許一開始，根本是他錯認了那種感覺。

當下，柯商春真不知道該作什么反應，他不知道要先佩服自己隱藏的太好，還是先安慰孫睦安。

細細想起來，確實……這個學弟對自己的關心與旁人不同，就好像當時的那個學長，在一開始的時候，注視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唉?！?/br>
柯商春忍不住嘆口氣，目光一低，落在手里翻著的雜志。他隨便翻，翻到了一篇刊載的文章。

頁面上是其中一段——……愛沒有形體，不容易被察覺，也不需要去察覺，自然的，便會知道它是什么模樣……不需要言說，當彼此身體依偎，當官能感受漫淹了理智時，我們會知道，可以懂了愛……

柯商春讀過，不覺發起怔。

也許……

也許怎么，他還沒想得很清楚，可逐漸成型念頭讓他有些傾吐的渴望。

忽地，手機發出訊息提醒，他才回過神，將雜志闔上。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與蘇明約了七點見面，還差十分鐘足夠時間走過去。

收拾了一下后，他便離開公司往約定的地點去。

路上的風有點涼，但柯商春慢慢的走，倒也不覺得有多冷；他現在有一點緊張，腦中的頭緒還有一點混亂，可他想說出來。

到了約定的餐廳，出乎意外的，蘇明還沒到；每次兩人約見，他總是比準時還早一些。

服務員領著柯商春先去了位子，送上兩杯水后就離開。

柯商春脫了外套坐下來，只覺心里急躁得很，滿滿的念頭，一刻也緩不下來。他拿起水，一口氣喝光。

——這一次，他應該要先開口了。他忽然很想知道，當一切言明之后，結果又將會走到了哪里。

「你很渴嗎？」

柯商春抬眼，蘇明不知何時進來的，已是脫起外套，坐到他面前的位子。

「你來了?！箍律檀嚎粗?，怔怔的脫口，霎時才覺得松了一口氣。他看著對方放下手機的動作，嘴里道：「聽我說……」

「嗯?！?/br>
柯商春微微吸了口氣，緩了緩才又道：「你上次說的話，我回去仔細想了?！?/br>
蘇明怔了一怔，拿煙的動作停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過了一會兒才像是有記憶了，便轉眼看著他。

「……然后？」

柯商春點點頭，理著凌亂的思路，盡可能清楚的表達：「你說……喜歡我，那是曾經，但這么多年，你說……你記得，可我們假如沒有重逢，應該也不可能會想起來的吧?！?/br>
蘇明聽了不語，只是低了目光，繼續抽出來一根煙。

柯商春猜不到他的情緒，又不想停頓，便又繼續說：「我再想……要是我與你沒了曾是同學這層關聯，換作是兩個陌生人，那一日我們遇上，有沒有可能還會延續下去？」

蘇明點起煙，抬起眼來看著他，然后開口：「我想不會?！?/br>
柯商春愣了一愣，未曾預期的錯愕住了，原以為蘇明會順著他的話說……

「但不可否認，我們依舊會上床?！固K明抽了一口煙，語氣平緩的道：「只是，沒有同學的關系，你更不會猶豫?！?/br>
——或許是這樣沒錯。

柯商春恍惚想著他的話，或許……自己便不會想得那么多，然后兩個人還是上床，像是以往同別人那樣，不需要考慮太多，只要把身體交給欲望。

……彼此都不用對誰負責。

可以不必顧慮與蘇明的同學關系——是嗎？所以若他們之間，什么關系也沒有時，也只能得到這樣？

若一開始的時候就問了……

不知道為什么，柯商春有點懊惱，脫口：「所以我們之間除卻同學關系，什么都沒有了嗎？」

「……」

蘇明沒作聲，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柯商春嘆了口氣。

都是這樣的，答案不是正就是反，沒有模擬兩可。

☆、九

半年之前，柯商春是一個連愛情都不看的人，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一腳陷入名為愛情的煩惱里。

——不過，前提是他同蘇明之間存有愛情的可能。

柯商春無法肯定，他對彼此如今的關系一點也想不明白。

現在這樣……能算是什么？

作為同學，過去大學四年，說過的話用指頭都算得出來，而作為朋友，彼此也沒有相熟的基礎默契。

勉強能算有一層感情的關系，叫做床伴——還是很合拍的那一種。

兩個人相約見面，從吃飯開始，接著去賓館，然后上床，再互相道別；主動約的不一定是誰，大部分是通由Line相互發消息…然后，到現在，不一定去吃飯，可能直接上賓館，或是先預訂好飯店，再各自過去碰面。

預約飯店的作法倒是出自偶然，某一次做過后閑聊，柯商春拿起賓館房間內的雜志，翻到了一頁寫著評選T市十大優質商務飯店，看著幾個介紹，覺著好像不錯，與蘇明聊起來，后者便說下次去其中一間試試。

總之，兩人碰面，情況便是不脫離這種模式——彼此都愿意持續這樣模糊不清的關系。

不知不覺，一個半年過去了。

這半年里，柯商春不只一次覺得，時間是個騙局，把人困囿在一段關系里面，不上也不下，卻是已經習慣了，久了也不覺得這樣不好。

只是，每次想起來，那一瞬間會覺得很煩惱而已。

柯商春把編輯到一半的檔案做了儲存，正好計算機任務欄上的實時郵件閃爍幾下，他趕著去開會，點開只能倉促的看一眼，便急忙拿起數據出去了。

兩個小時后，柯商春才由會議的折磨中脫身。走回來的時候，孫睦安站在他的位子邊，正與他領導的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