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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晥一邊耐著十二分的性子聽著,一邊留意他神情,想挑出些破綻。“秾李樓這名字是父皇起的,我卻不十分喜歡,”見軒轅晥看著這寒酸的小樓,面露不悅,軒轅晦忐忑道,“雖說這小樓是樸拙了些,可王妃也盡力了?;市帜憧?,點的還是你喜歡的龍涎香,這香整個王府也只有三兩而已?!?/br>軒轅晥終于忍無可忍,“一路奔波,四弟怕也乏了,不如咱們先各自歇下?”“今日有些倉促,明日小弟在府中設宴,為皇兄洗塵?!避庌@晦笑道。二人分道揚鑣,軒轅晦直接回了房,就見趙詡面色雪白,仰躺在榻上,雙膝敷著藥。軒轅晦眉頭緊蹙,走過去想看他傷勢,手腕卻被趙詡擒住,“剛上藥,別亂動?!?/br>“欺人太甚?!避庌@晦冷聲道。趙詡疲憊不堪,“恭喜王爺?!?/br>他指的便是回紇之事,提起這樁,軒轅晦又是一陣惱火。本來從雅魯克歸返之時,他心中一片雀躍,只想早些與趙詡同樂,想不到還未過天山,就接到傳書,活生生跑死兩匹馬,才在城外十里與那暗衛換回來。結果一進城就看到軒轅晥在肅州城門口作威作福,甚至將趙詡折辱如此。見他面色可怖,趙詡伸手攬住他頸項,定定看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如今是安西大都護,手上可是有三十萬雄兵,更何況,本來鄧氏就很是猜忌你,就是什么都不錯,都可能找個由頭發作你,若是讓他看出什么端倪,削藩都不無可能?!?/br>趙詡盡管面色慘淡,可神色卻是一片安寧祥和,軒轅晦看他,心頭霎時就是陣陣酸楚,強忍著憤懣喪氣不再言語。輕嘆一聲,趙詡干脆將軒轅晦拉到身旁躺下,輕拍他肩,“這三年多少苦楚也都受了,王爺別在這時候沉不住氣?!?/br>二人分別也有十余日,自結縭以來,還是頭一次分開如此之久。如今乍一重逢,軒轅晦一時竟有些不適應,直到二人靠近了些,才定下心來。趙詡士族出身,吃穿用度極是講究,即使到了肅州也日日熏香,想來此番是要在軒轅晥面前做出清儉模樣,竟連香也停了,靠在他身旁才能聞得淡淡余香。“他在肅州應有探子,你今日這些安排,他可會信?”趙詡笑笑,“要讓一州之地滴水不漏,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就是要虛虛實實,半真半假,那才可信?!?/br>“那探子還是抓出來的好,”見趙詡膝上藥膏已干,軒轅晦便扯了條薄被,蓋在二人身上,“至于抓到后是殺還是為我所用……”趙詡給自己把了脈,知是暑氣入體,便道,“我怕是中暍了,不如請王爺暫且回避,免得過了病氣?!?/br>他這話說的生疏有禮,軒轅晦卻覺得一陣氣悶,脫口道,“你我同體,你若病了,我怎么好的了?”這話便說的有點曖昧了,不僅趙詡一愣,軒轅晦也有些赧然,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干脆便賭氣湊過去摟住他。“有父皇龍氣護佑,本王倒是想看看,尋常病氣是否能入體?!?/br>這些年二人雖常大被同眠,但到底均是青壯男子,也不會無事摟摟抱抱,如今兩人頭靠著頭,臉貼著臉……趙詡心中一顫,靈臺似有所感。軒轅晦則干脆地紅了一張玉面。作者有話要說: 傾蓋堂原來是說傾蓋相交的換怕魏王看出他的野心當然包括城里民生也都丑化了藏住實力第39章軒轅晦微微挪開了些,可許是過于疲累,整個人仍是恍若無骨地靠在趙詡身上,漸漸地便睡熟了。看著他沉靜睡顏,趙詡腦中忽而閃過一個無比荒唐的念頭——若是有日,他與軒轅晦相知相許,那先前的種種謀算,之后的步步籌劃,又該如何?是否一切成空?這么一想,緊靠在自己身上的軒轅晦霎時燙手起來。趙詡想過種種可能,可偏偏未曾想過,若是這假夫妻不幸成了真的,那又該如何是好。畢竟擺在軒轅晦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敗涂地而死。生而登臨九五。若是敗了,倒也簡單,不論真假,趙詡都只能隨他去黃泉當對鬼夫妻。若是勝了,做皇帝的,誰沒有三宮六院去延續皇家子嗣、平衡朝野勢力?天啟朝凡三百余年,只有仁宗一生未開采選、未開后宮、未有子嗣,可其到底儲位穩固,又素稱賢明,否則身后還不知有多少臆測毀謗。更要緊的是,近幾十年來,鄧黨屢屢戕害宗室,軒轅氏早不復當年子嗣繁茂,尤其是當今的皇子,唯二與鄧黨無勾連的,便是汾王與肅王,可汾王本就是活一日少一日的藥罐子,王妃逝后,更是一病不起,以參湯吊命……就算軒轅晦愿為他拋擲一切,過繼個宗室旁親,可讓一路跟著軒轅晦的忠臣良將如何想,讓最重規矩體統的士族清流如何想,讓天下百姓如何想?就算他們站到那個至高至強的位置,讓天下側目,可又如何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如刀史筆?還未確定自己的心意,趙詡便有十分退卻了。可身在此山,他竟未發覺,方才他思緒所及,處處皆是軒轅晦,哪里為自己打算半分?情之所至,不過如此。夕陽西墜時,睡得心滿意足的軒轅晦總算醒了,一轉頭就見趙詡睜著眼發呆。趙詡業已及冠,早已褪去青澀,長成了個清癯雋爽的偉男兒,平日里總是見人帶笑,乍看總以為如沐春風,可熟稔如軒轅晦,總能在其中看出些譏誚來;若是不笑,趙詡的眉宇總是微微皺起,目帶寒光,頗有其先祖的幾分端肅凌厲。像這般不設防的茫然無措,倒真是罕見。軒轅晦勾起嘴角,猛然往前一撲,將趙詡嚇了一跳。“巡邊回來,王爺怎么染上了幾分野狼習性?”“那倒是對得住母妃了?!避庌@晦對著他又是一陣笑。他笑得沒心沒肺,眼中盡是純然欣喜和一派安然。這樣的神情,又有多久不曾見過了?趙詡怔怔地看了他幾眼,忽而道,“若是有日我不在了,王爺一人可能支撐?”軒轅晦笑意瞬間消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在了?”趙詡自知失言,只好掩飾道,“無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才不過被魘住了?!?/br>“日有所思?”軒轅晦看看他,“是因為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