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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軒轅晦雖在宮中一直被鄧黨壓制,可皇帝與獨孤貴妃對他均是愛若至寶,加上又有一半回紇血統,難免養成了驕縱的性子。如今天高海闊,無人轄制,骨子里的這些毛病便統統暴露出來,現下正要韜光養晦,若不及時打住,恐怕日后會釀成大禍。軒轅晦冷冷地看趙詡一眼,“本王教訓下人,就不用王妃插手了吧?還是王妃是覺得本王無用,連個下人都罵不得了?”趙詡緊緊擒住他手腕,面上笑意不減,“王爺怕是氣急了,狻猊是王爺的心腹,如何算的得下人?狻猊,還不快去取昨夜那密報!守寧,去給王爺端份青梅湯來。其余人等,先退下吧?!?/br>軒轅晦瞇了瞇眼,還欲說話,狻猊也畏縮著不敢退下。趙詡收斂了笑意,挨個看過去,“怎么,我說話也不算數么?”眾人忙不迭地退下,剩下他們倆在室內。趙詡將他手甩開,冷聲道:“王爺謬矣!”軒轅晦雙手攏在袖中,亦是冷著臉,“還請王妃明示,本王何錯之有?”“王爺一路都在抱怨如今缺地缺銀缺人缺兵,可王爺如今這番作態,是恨不得將人都往外推!”趙詡在榻邊坐下,疲憊道,“我說王爺,銀錢田地也好,謀士兵卒也罷,難道都是靠著旁人賞賜的?淮陰侯、留侯都是秦三世賞的?武侯、壽亭侯是獻帝賜的?云臺二十八將都是領了吏部的文書去光武帝那兒述職的?”他從前對軒轅晦都還算客氣,如今這語氣可算是咄咄逼人了。軒轅晦定定地看他,面色有些難堪,卻強撐著不肯服軟。“地是打下來的,金銀是賺來的,兵卒是練出來的,而人才呢……自然是延攬來的?!壁w詡與他對視,帶了十分懇切,“王爺以為鄧氏如今之勢,全是因鄧太后之故?”軒轅晦咬著牙道:“鄧翔、鄧翱二賊向來擅于用朝廷的銀子去收買人心……”“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趙詡打斷他,“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黎民庶首的眼里可沒有什么宗廟社稷,誰讓他們吃飽飯,誰讓他們遠離戰火和徭役,他們就愿意臣服于誰。而那些寒族子弟呢,誰重用他們,誰讓他們揚名立萬,讓他們出將入相,他們就對誰忠心。圣人所說的忠孝節義,遮掩了赤、裸的利欲熏心,不過是個讓大家面上都好看些的幌子?!?/br>軒轅晦的臉色已很不好看,“那你怎么解釋皇室血統往往能一呼百應?譬如漢昭烈帝,若不是他是漢室宗親,他能得三分天下?”“曹氏孫氏亦有三分天下,可他們姓劉么?更不要提一統九州的司馬氏,”趙詡到底也是少年氣性,懶得顧及對方,干脆把話說的不能更直白,“讓末帝禪讓,容易吧?更永無后患的,造個祥瑞出來,說是得了天命,亦或者來個讖語,說是皇家失德、獲罪于天。得天下不易,守天下難,丟了天下,卻是容易得很吶?!?/br>他這番剖白,卻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訴軒轅晦,他目前所倚仗的,一是皇帝的厚望,二是肅州一州之地,三是軒轅氏的血統。可皇帝自己都是朝不保夕,肅州地處偏僻、苦寒貧瘠,而他最引以為傲的軒轅氏正統,在外敵、逆賊與暴民眼中均是不堪一擊。看似什么都有,細想起來,他軒轅晦竟是一無所有。如果說啟程時他只是有些一籌莫展,如今卻是一腔熱血都涼了個徹徹底底。趙詡圖一時痛快將話都說盡了,冷靜下來卻見軒轅晦一張臉白得嚇人,細看他渾身都在戰栗。他幾乎立時就后悔了,趕緊起身去拉軒轅晦的衣袖。軒轅晦輕巧一避,轉頭就向外奔去。趙詡追出去的時候,軒轅晦已上了匹白馬,一抽馬鞭,狂奔出官驛了。原地吐了口氣,趙詡對一臉惶然的守寧吩咐,“讓狻猊派人遠遠跟著,記得帶上兵器,不要讓旁人知曉?!?/br>說罷,他隨便挑了匹馬,追了出去。無論文武,軒轅晦在皇子中都很是出類拔萃,騎術也不例外。還未到城門,趙詡已覺得很是吃力,塞外的烈風如刀如鞭,抽在臉上無比痛楚。“王……郎君!”眼看著軒轅晦就要跑遠,趙詡趕緊大呼,一不留神就吸了一大口帶著沙的狂風,禁不住悶咳起來。軒轅晦似是頓了頓,又發了狠般繼續向前。趙詡此刻是十二萬般的后悔,悔自己不該用話激他,壞了前不久剛結下的交情;悔自己不該忘了尊卑之別,當真將這權宜之計的夫妻一體當成了真……或者,他最該悔的就是當時沒舉全族之力抗婚,跟著這黃毛豎子到塞外吃沙子。這么一分神,手中的韁繩松了松,馬霎時失控了。趙詡就見軒轅晦回過頭來,滿臉的驚懼。作者有話要說: 一盆狗血襲來第11章趙詡腦中一片空白,他雖少年老成,但也只是比同年人多一點心眼,遇事更沉著些,可面臨這種生死攸關的狀況,到底還是亂了手腳。“雙腿夾緊了!”軒轅晦已經調轉馬頭,向著自己疾馳過來。趙詡慌得厲害,狠狠用指甲掐了掌心一下才勉強能夠動作,“還是不行?!?/br>他聲音顫抖,軒轅晦還是頭次見他如此失態,咬了咬牙,干脆奔馬到他身側,在那匹瘋馬如閃電般馳過的那一剎,攔腰將趙詡抱住,拖到自己馬上。趙詡本就比他高大,奔馬的速度又實在太快,軒轅晦只覺雙手劇痛,仿佛兩條胳膊都快被卸掉,可又不敢放手,怕將趙詡摔下馬去。“王爺!”趙詡還未從震蕩中緩過神來,就見他痛苦神色,不由慌道,“你……”縱然軒轅晦胯、下是匹難得的寶馬,可兩個近乎成年的男子分量也著實不輕,那白馬哀鳴了一聲,開始踉蹌起來。軒轅晦借機一拉韁繩,緩緩停了下來。“下馬吧?!避庌@晦雙手脫力,待趙詡站定,才松開手來。趙詡驚魂未定,一把抓過軒轅晦的手查驗,好在只有些紅腫擦傷,其他并無大礙。軒轅晦惆悵地看著另匹駿馬遠去的方向,不知如何面對趙詡。“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壁w詡一個大揖,沖著軒轅晦拜了下來。軒轅晦趕緊雙手托住,囁嚅道:“此事深究起來,還得怪我,若不是我……”“此事你我二人均有過錯,不如就此揭過,以后都不得再提,王爺你說可好?”軒轅晦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