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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算是用具齊全,然而凌河做菜的方式都能讓人領略到這人的孤傲冰冷,這人就幾乎不開明火的。廚房也是黑白灰瓷磚拼湊出的簡單色調,全套不銹鋼灶臺微波爐烤箱洗碗機,擦得一塵不染。站在不銹鋼電熱灶臺前的人長身玉立,垂下眼睫盯著電爐絲上的平底小煎鍋,煎一只五分熟的蛋,以紅椒粉佐料,配酸奶酪和南瓜蛋糕。誰說西餐沒有技術含量?嚴小刀從他這個眼光看去,隨便的五道菜一個套餐,凌先生已經將煎炒燉燴和腌烤熏炸各種烹調方式都用上,奶油汁醋汁和香草調料有幾十種,而且步驟了然于心,都不必臨時抱佛腳從網上翻菜譜。嚴小刀胸骨不那么疼了,難得下一趟樓。他坐在灰白色轉角大沙發里,說是往窗外看看風景,卻無法回避廚房里那位男士實在扎眼的存在感。嚴小刀對毛姑娘道:“你說你們凌總沒興趣愛好,這不就是他最大的興趣?”毛致秀從沙發上仰著頭往后瞭過去,顯出天鵝頸的優勢:“凌總,做飯是您平生最偉大的興趣愛好嗎?”“不是?!绷韬诱谝暂p巧的手法和最短的走動距離,極為熟練地完成了五分熟的煎蛋擺盤、冷凍黃油加熱、鋪好各層食材的意式千層餅放入烤箱調準溫度、給烤箱內快熟的龍蝦汁咸起司面包刷黃油、切碎蒜蓉、最后將隔夜腌漬的小牛rou條放入平底煎鍋并發出令人聞聲知味的“嗞啦嗞啦”聲音。時間和步伐都計算精準,沒有多走一步路,眼光中不起波瀾,看不出厭倦,但也沒看出是在享受烹調的樂趣。只能說,一個人腹有才華心靈手巧達到了一定程度,他無論從事什么,都能做到極致完美,凌河就是墮入凡間的這樣一片鳳羽,一只麟角。凌河抬眼解釋:“從小自己做飯,習慣了,我不做飯我吃什么?等你們兩個飯來張口的給我做嗎?”毛致秀碰一鼻子灰,以靈巧的動作后仰翻過沙發,也是順手成自然地就把煎蛋奶酪南瓜蛋糕碟拿過來了,給嚴總打一眼色:甭理他,咱們先吃!嚴小刀嚼著暄軟美味的蛋糕:“你們凌總以前念過廚師學校?在餐廳里做過?在美國還做過什么?”“在美國……廚師學校?”毛致秀挑眉,再次往沙發上呈葛優躺的后仰姿勢問道,“您念過廚師學校嗎,老板?”凌河說:“沒有,但我在許多西餐廳打過工?!?/br>毛致秀對嚴小刀聳肩:“他在西餐廳打過工?!?/br>凌河又道:“致秀,問問嚴總還要南瓜蛋糕么?還是吃很快就熟的小牛rou,或者等三十分鐘吃千層面?”毛致秀再湊頭探問:“嚴先生您是繼續吃南瓜蛋糕還是吃小牛rou還是三十分鐘以后……麻煩您二位能不能直接對話?!”客廳與廚房之間的傳聲筒憤而罷工偃旗息鼓,房子里頓時再次陷入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嚴小刀默默咀嚼南瓜蛋糕,凌河低頭把用黃油和醋汁煎好的小牛rou裝盤灑調料。兩人之間好像隔著一層厚重的墻,別人看不到這堵墻,卻偏偏將這兩人之間的言談氣息心跳和腦電波全部阻擋得嚴嚴實實……毛姑娘頓時后悔幾乎要錘胸頓足,她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瞅著前后這兩個愚蠢的男人,沮喪的神情就是一副“快跟我說話你們誰要說話我來者不拒隨傳隨到”!嚴小刀和凌河都不算別扭的人,有仇報仇直接擼袖子干,為什么不講話?不講話就是怕吵架,很怕再次觸及某些不愉快甚至價值觀念三觀底線都無法相容的話題。如果已經完全不在乎對方,也就不介意撕開臉面口不擇言;恰恰是心里還存著體貼和在乎,都不愿讓對方難受,所以干脆不說話,堵住嘴吃飯最安全了。倘若不來凌河的住處,嚴小刀也不會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兩個人,當真是屬于兩個平行世界的生物,可能原本不該有交集。許多斑駁陸離呈現不同形狀的碎片與細節,為他拼湊出一個更加完整多面的、有棱有角的凌河,讓他心里漸漸也有所知覺,凌河是怎樣演變成今天這德性的。凌厲尖酸的口齒,偏執刻薄的性情,家徒四壁的大別墅,蒼白無趣的衣著裝修,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嫉惡如仇卻又信奉以惡制惡,明明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卻偏偏以最惡劣囂張的面孔對世人鞭笞怒罵……而且,這個人無父無母無親人,生活中顯然也沒什么知心朋友,沒有感情生活,沒什么像樣的娛樂愛好,也不養寵物,會彈一手好鋼琴但家里竟然沒買琴!一個聰明絕頂萬事皆通的人卻好像是個了無興趣的冷淡絕緣體,活得像個孤僻自閉的清教徒。這應該怨凌河自己長歪了嗎?在這人的少年成長經歷中,有人曾經教過他應該怎樣更有滋有味地活著,換一種更輕松愉悅的方式去看待周遭的一切嗎?有人曾經教給他如何品味和感知塵世的人情冷暖、凡間的煙火氣息,寵愛他,關懷他,保護他,將他擁在懷中教給他應該如何愛人和自愛、如何溫存善待他人也溫存地善待你自己??!恐怕就沒有。幸虧還有毛致秀這樣心直口快性情灑脫的姑娘陪侍左右,嚴小刀打心眼里對蘭心蕙質的毛姑娘生出感激之意,盡管這種感激由來莫名——說到底凌河這人現在關你什么事?還用你來關心照顧?……巒城氣候涼爽怡人,晚風逼退午后殘余的最后一絲熱浪,帶著花香與海水的咸腥氣將腦補中的一番美景吹入窗棱。毛姑娘飯后與幾名同伴到半山腰林子里散步兼練功去了,回來時個個的面色因為被汗水浸潤而容光煥發。蘇哲的燙發被吹成一把濕潤朝天的水草。在客廳里看閑書的嚴總,抬頭瞥見那群人,心里莫名一慟,調開視線……他出不去,他腳殘了。嚴小刀一貫壓得住情緒,泰山崩于面前也能不躲不閃,不動聲色。他遇事不愛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默默地將每一絲可以稱作難受的情緒嚼爛了嚼出血再吞進肚里,但心里是真難受。凌河并沒出門,在恰到好處的時間點閃進客廳,過來抱嚴小刀上樓。旁邊幾人假意客氣了一句:“凌總,我們幫忙抬唄?!?/br>凌河干脆地回絕:“不用,我來?!?/br>幾名同伴賊有眼力價,手都沒從褲兜里伸出來,遵從毛仙姑的眼色指示倏地齊齊往后退一大步,給兩位爺讓出通道,站成道邊兩排小白楊的姿勢。嚴小刀其實很難抱。他身高腿長,男人肌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