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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腦缺氧狀態半死不活躺在ICU。巡邏艇上還有若干輕傷號,然而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本土國籍,竟是一群小鬼子。衙門就為這破事還私下照會了該國使館,估摸處理時還要考慮國際親善關系。碼頭上發現持械斗毆痕跡,然而現場最重要的人證渡邊仰山與游景廉,此時都不能做口供了,無法指證究竟何人算計他們、何人策劃了這場火并……某些知道內情的人,比如原本應當在觀潮別墅聚首的另外三位老伙計,當然不會自露馬腳跑去向警方指證或招供,這時巴不得躲遠遠的,為昔日結義兄弟游大人父子倆在清明節燒一盆紙上一炷香,就算厚道仁義了。當然,在波及范圍更廣的網絡鍵盤俠勢力范圍內,這樁慘事被杜撰成了故事演義的末回終章。麥允良案終于沉冤昭雪,游家公子被描述成蒼天有眼雷劈了罪人,而渡邊老匹夫竟然平白賺了一個替天行道的美名!老城區戚宅的周圍密布眼線,但老謀深算的戚寶山足不出戶按兵不動。凌河是在這種情勢下選擇絕不戀戰拖泥帶水,迅速離開津門重地南下。游景廉自首是沒指望了,戚爺自然會死扛到底絕不說出真話,警方破案太慢,背后“帶頭大哥”根深勢大一手遮天,為今之計,凌河只有改道另辟蹊徑,假途滅虢。凌河十分執著地對嚴小刀道:“小刀,我想帶你去南方一些地方,我要讓你親眼目睹親耳聽到當年許多真相,我要讓你最終明白,你那些拿來自己感動自己的忠誠和義氣不過是你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這些天你對我提防猜忌處處掣肘,甚至對我動手……是你自己的頑固不化和死不悔改!”凌河好似又施展讀心術了,句句戳到肋上,讓嚴小刀胸口又開始疼了。要說兩人骨子里脾氣還是相似的,躺在對面鋪位的毛姑娘無奈地對同伴一攤手,憋不住都想拿根鞭子抽人了:少爺,對付嚴先生這種純爺們硬漢子,您要先學會一招化骨綿掌,再學一招拈花拂xue手,他哪癢你撓哪,溫柔點兒撓,才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你這上來一套獨孤九劍,先把人家戳成三刀六洞了,然后八卦掌、伏魔掌和大力金剛掌輪番招呼,嚴先生他吃你這一套嗎?!噯,情商低得沒救了……列車以單調重復式的節奏在軌道上高速前行,像是有意催促著在沉默中尷尬的兩人,一路向前看吧,別再回頭了,再回頭都是一腔血和淚啊。嚴小刀仰望車廂頂的天花板,點點頭:“許多事我也想明白了,是我當初疏忽不察,上套也怨不得你。所以,當初其實是你散步消息引我們一干人等上船,就像這次在觀潮雙塔一戰的套路一樣,你一直想釣的就是戚爺,但不幸釣了個我;你不是大魚,我才是那條魚。只不過我這條花鰱不值錢,要殺要剮都嫌費事,因此你另尋他路,你選擇住在我家留在我身邊下手,隨后就發生了麥先生的事……”嚴小刀敘述的情節事實基本清楚,只有一點凌河很不同意,卻又無法開口。小刀,你這條大魚不值錢嗎?你是一趟南島之旅最昂貴的收獲,跟你相比,旁人可以直接被劃歸為一堆魚餌魚食、□□蚯蚓,連魚都不配當!……凌河在心中默想。嚴小刀平復氣息,瞟了一眼四周裝睡偷聽的一群人,很慢地說道:“‘云端號’上,你不僅沒有任何危險,全程局面都在你的掌控。以你的能耐本事你就不會被渡邊仰山那頭蠢驢所傷,被擒就是深入虎xue,假裝羸弱就是引蛇出洞,我佩服你的膽量,凌河。船上到處都是你的人,以前我不認識,昨夜算是認全了?!霸贫颂枴鄙献∥易笫诌吔洕摰木褪菍γ嫔箱伳俏欢贪l小哥,他后脖窩偏左位置有一顆黑痣,當時穿印花襯衫大短褲每天在走廊里轉悠。住我右手邊艙室的就是那位姑娘,只是當時她變裝易容,讓我一直以為隔壁住了個男士,香水味暴露了,她總是用這一種香水。凌河,你是連我住哪間艙室都未卜先知了嗎?”對面上鋪和下鋪,同時伸出兩顆按捺不住就喜歡搶答發言的腦袋,迫不及待辯解:“沒有啊嚴先生!就是碰巧了,這就緣分唄!”“而且就那一排艙室打折便宜,其他的貴得要死,又不能明著團購,我們人多要省錢??!……”兩個嘍啰迅速就被凌河的視線逼回去了,繼續維持裝睡的僵硬姿勢。車廂里所有人內心都暗生驚異和佩服,嚴小刀重傷未愈麻醉剛醒,頭腦如此清晰且口齒連貫,當初船上一點蛛絲馬跡都沒能逃過這人法眼,當真不好對付……嚴小刀傷處還疼著,但心情平靜,確實已經死心了:“凌河,我就再問一句,麥允良怎么死的?!?/br>這是他們最初反目的緣由,是卡在兩人之間帶血的心結。凌河迅速調開視線,眉頭緊蹙顯然不愿搭理這個話題:“警方結案了,麥先生歿于自殺人盡皆知?!?/br>嚴小刀回敬:“警方也會很快結案說游灝東死于渡邊仰山槍擊造成的意外,我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想不到?!?/br>“……”凌河扭頭盯著嚴小刀,眼底突然爆出怒意和委屈,被迫坦承道:“我安排了幾人在酒店里,還在電話上做過手腳,但麥允良是死于自殺,我沒教給他!”凌河忍無可忍補了一句:“那些惡心東西我沒玩兒過,我教不出來!”凌河說完別過臉去,眼眶突然發紅,也是被某些掩蓋在故紙堆下令他作嘔的陳年回憶擊中了尾椎神經,脊背都微微發抖。嚴小刀聽出凌河意指之事,卻刻意掠過了容易引發齟齬沖突的敏感話題。麥允良說他在那個“圈子”里見過凌河,而凌河說沒玩過那些“惡心東西”……嚴小刀啞聲說:“那個視頻,是你找人拍的,你真的不應該,就那樣……不留余地、不留體面?!?/br>他本意也并非馬后炮指責凌河,尤其為了麥允良而指責凌河,在他對眼前人柔情蜜意早已耗盡的時候,為什么有些話說出來仍然會疼?凌河傲然道:“我對麥先生已經夠發善心了。他活著的時候我沒怎樣他,他死后才放出視頻,我給他生前留足了臉面!他活著總之懦弱沒用、人盡可夫,現在人都已經不在了,假若能夠借此一箭雙雕扳倒游家和簡家,他就算死得好歹還有一樁價值,我為什么不能做?!”凌河一雙綠眸毫不掩飾與生俱來的霸道和強勢,一番話理直氣壯,絕無流露惻隱之心或懊悔之意。嚴小刀閉上眼,那一剎那突然與眼前人從咫尺拉開了天涯之距,仿佛就是許多瑣碎小事悄悄日積月累最終導致的潰壩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