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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手輕腳俯身過去給這人蓋被子時,凌河側了個身,一條胳膊翻過來,恰到好處搭在他腰上。兩人在昏暗光線下默不作聲。本就身高相仿,足以平起平坐又平躺,此時在枕上平視對方的眼。嚴小刀其實仍暗懷防備之心,以他的脾氣,他就不習慣外人近他的身或者摟摟抱抱。他的床伴兒紅顏知己們都曾經抱怨過,小刀,你上了床為什么都不愿脫衣服?他不脫衣服的理由當然不是什么扭捏害臊。床伴都只找交往多年知根知底的熟人,他從來不睡生臉,絕不會在這種事上著別人的道。凌河望著他:“嚴總,你是不是睡覺永遠不脫衣服?難為你了,右腋下四把小刀,左腋下應當也是四把小刀,你不嫌硌?殺豬宰牛的那把寬刀藏哪里了,我能摸摸你的西裝外套么?”嚴小刀時常驚異于眼前這人的精明和縝密,仿佛什么事情都料在心中,還忍不住總要刻薄直白地說出來,借以挑釁他的忍耐度。凌先生只要一張口,絕對有備而來,且來意不善。凌河以手搭他腰部不是表達親昵或者勾引之意,就這一下,手指無聲地捻過他右側肋上四柄不同長度的柳葉寸刀的刀柄位置,連位置和角度都摸出來了。嚴小刀沒有彈開對方的手,已是最大程度的容忍此人放肆。凌河手背上殘存一塊輸液扎針留下的青紫。他看著心疼,沒舍得掄開這人的手。嚴小刀說:“西裝里子全是血,你還是別摸了?!?/br>凌河笑道:“杭綢的里子,還是名牌,太糟蹋了。嚴總下次不必再麻煩救我?!?/br>嚴小刀審視對方的眼:“有人托付我保你一條命回到大陸,我也是拿錢辦事,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br>淺色瞳仁里劃過一道冰河似的白練,像是黑暗中唯一照亮真相的明燈。凌河慘笑一聲:“拿誰的錢辦事?你義父戚寶山。他讓你抓我回去,打算親手處理掉我,無奈現在時機變了,等我回去問口供都等不及,呵!畢竟,倘若在家門口動手,我死在你們臨灣港口的地盤上你們全都說不清;而我死在‘云端號’這艘船上喂魚,吃得連個渣子都不剩,就是最完美的結局?!?/br>嚴小刀皺了下眉:“你假若在這條船上喂了魚,跟戚爺沒有關系?!?/br>凌河笑得縹緲無依,卻又像用最尖銳的方式剖析真相笑眼前人傻:“嚴總,你也別救了,救完遲早還要再宰我一刀,然后你難道再救?然后再宰一刀?這樣反反復復切來切去,我的傷口也挺疼的,我也有血有rou也能感覺到疼痛、針扎、撕裂、剝皮削骨,不如直接給我一刀痛快!”嚴小刀神情慢慢變了,瞳仁針縮盯著對方的眼。他腦子里充塞了許多疑問,只是憋在心里不愿說。他自己瞎捉摸是一回事,被凌河以這種方式抽絲剝繭般的點破,就是另一回事。戚爺究竟在隱瞞十幾年前什么事情?戚爺與凌河之間年紀差著一輩,到底有什么仇怨?戚爺提過的“處理掉”是打算如何處理凌河……那兩名殺手為什么沒有用槍,為什么沒有對他嚴小刀直接使用殺招反而顯得處處掣肘?有多少人知曉凌河對尼古丁過敏?注射一劑量的尼古丁幾乎等同于被扔進奧斯維辛的毒氣室。殺手顯然不是游灝東弄來的人,那么還能有誰?誰買通了渡邊仰山,在今夜船上下手?……有些疑問,就不能翻來覆去細想,一旦想到了,就如果根植在腦內的一只畸形瘤子,瘤子是不會自己消化掉,只會越長越大,沉甸甸壓迫他的神經,擾亂心智。楊喜峰此時睡在套房一層的長沙發上。樓上兩人都聽到那小子起起落落沒心沒肺的鼻鼾聲。凌河無聲地一指樓下。嚴小刀:“你想說什么?”凌河表情古怪,像是陷入憤慨又不甘的情緒,對著嚴小刀的臉,字字誅心:“從包廂里,你為了保護我一腳踹上我的輪椅,把我踹進走廊。我的輪椅在那打轉轉,很多人都看見了。那個黃頭發的終結者,就這樣堂而皇之扯住我的頭發和肩膀,把我拽到地上,再一路拖進隔壁包廂。“我就與你一墻之隔,就在你的隔壁包廂,肯定有人看到這一幕,明明知道我會遇險,我會被害,但沒有人告訴你我就在你隔壁幾乎十步之遙。嚴總,你差一點就晚了一步,就差一點,結果你來早了,壞了人家的計劃……“嚴總,為什么你身邊人就不告訴你,我就死在隔壁???”……嚴小刀是在那一刻眼底涌上一層猩紅,如一把野火頃刻間燎原,就連隱在發際線內那一道舊傷痕都爆成紅色。他猛地甩開凌河摟著他腰的手臂,盯著這個人。這張嘴,當真有毒,簡直就是蛇蝎。這人一個小時前還虛弱得幾乎窒息氣絕,那樣子絕不是裝死,這才剛緩過氣兒來!凌河兩道鎖骨之間露著粗大的針眼,胸口一片被強度按壓留下的青腫,明明氣息虛弱卻字字鉆他的心。才剛回血不足滿格,這就開始放招!嚴小刀怒不可遏,也是之前對戚寶山已經心懷疑慮不愿承認,胸腔里被一股氣頂得十分難受。二人視線膠著糾纏,在黑暗中都擰出噼啪四濺的火花。他一把捏住凌河的下巴,捏得非常狠,這一下就將凌河的面部表情捏到扭曲:“你說夠了?還有什么,全倒出來?!?/br>凌河倔強地直視著他,極薄的嘴唇沒有血色,唇型就暗示口角的銳利。嚴小刀逼問:“那個黃毛殺手,當時跟你說話了?……他說什么了?”凌河眼底也漸漸泛紅:“我告訴你他曾經說過什么,他是誰派來的,你會信嗎?”嚴小刀冷面無痕:“你說。我聽聽你還能說出什么?”凌河冷笑:“我還能說什么?再多說一句我命都沒了,你還不如直接去海里撈尸上來問個明白?!?/br>半晌,嚴小刀點頭:“那你就什么都別說了,閉上你這張嘴,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舌頭拔下來?!?/br>凌河毫無懼色,也是一臉傲然,絕不在這個關頭認慫服軟。他只要有一丁點軟弱、心虛、趔趄畏縮或者撒嬌賣好,以嚴小刀的聰明心智一定看穿,一定拔了他的舌頭、剖出他的真面目。他那時以應激反射般的手速也掰住嚴小刀兩根手指,按捺不住想要兇狠發力。小刀快要把他的臉皮掐漏了,直捏到他牙床與口腔黏膜摩擦出血,比戳他個針頭疼多了。他還是放棄了,沒有像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