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
,又是在無法無天的國際海域,他其實無法輕易動這批貨。當夜,約莫凌晨四點,這是船上人睡夢最香的時候。除了舞廳和按摩池里挑燈夜戰的一群妖精,大部分人都已睡去,而且都不會起得太早,船尾甲板空無一人。嚴小刀徹夜未眠。他只要躺床上一閉眼,那咆哮泛濫的黑色海水就從心頭涌起,沖刷覆蓋上他整個大腦思維。海水蔓延上他的屋頂,扶搖而上吞沒整個艙房,逼得他也透不過氣,掙扎著總想爬起來,掙脫出這牢籠,沖上甲板去吸幾口咸腥的海風。他從床板上一躍而起,悄然穿衣,再次摸出房門……第八章懸梁飼囚第八章懸梁飼囚這個時分,廚房也早就歇了,只有零散幾名收拾狼藉的值夜小工,垂著頭睡眼惺忪,干活兒懶散,因此也沒發現有個身影悄沒聲響地摸到茶水間,還順走了一大瓶青瓜檸檬水。嚴小刀心思縝密,順手從旁邊油鹽醬糖瓶子里捻了一小點鹽,再捻一小撮糖,溶在檸檬水里。戚爺說要留個活口,要撈到活的。他只怕那人挺不住多久了。在海水里泡著不吃不喝,饑餓還是其次,那人一定焦渴脫水了。海面的風卷著浪頭,鋪面而來的水沫迅速打濕身上緊裹的一層夜行黑衣。船身的劇烈顛簸是越靠近海面感受愈發明顯,游輪幾乎是上下勻速地做浮沉運動向前挺進,讓人沿著船身一側根本無法保持平衡。嚴小刀借用一根手繩吊掛在船側,頂著風浪降下,此時距離鐵籠頂端僅有兩米。他一腳迎著大浪襲來的方向踩住那腕子粗的鋼索,以力消力,讓自己這只腳作為支點,就黏在鐵籠上方的鋼索上。假若此時遠遠地從海面望去,有個人影掛在船舷外面隨風而擺,十分驚險。嚴小刀瞇眼往下看,晃得厲害,但憑借那兩束角度絕佳的光柱,他瞄到被吊籠中的大魚。這時已知今夜救不了人,這太困難了!他估摸著,籠子里的人,受光線角度影響,從明處往暗處看,反而看不到他了。他的身軀恰好隱入“燈下黑”的一片陰影。他腰上有安全繩,騰出雙手將手里東西弄好,再往下看時,第二次與籠中那雙眼睛對個正著!對方竟也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即便掙扎漂蕩在驚濤駭浪之間,仍高昂著頭,一頭黑發肆無忌憚潑散在水中,像蕩滌在漩渦中一只水妖的幻影。兩道凌厲的眼光仿佛能夠劈波斬浪,直接掀開周遭一層一層霧氣和白沫,審視嚴小刀的一舉一動。嚴小刀方才踩了鋼索作為支點。他一踩,下面人就感到輕微的震動,察覺到他沉甸甸一團黑影的存在感。這次沒有厚實的舷窗阻擋二人視線。兩道光柱交錯形成一幅詭異又絕艷的畫面,嚴小刀平生第一次看清這人的臉。從這角度看下去,那人的臉從綻開的暗黑海浪中撲入他的眼球……臉龐如胎薄骨瓷似的精致,輪廓分明,眉目如畫,扯開的衣領中兩道鎖骨畢現,隱隱能透視蜜色的前胸。這男人長了一雙修長鳳眼,微微上挑的眼尾與雙眉一齊入鬢,嘴唇微張,并不是要說什么,而是在浪來浪往的間隙中粗喘到幾口寶貴空氣,卻又毫無萎靡或驚懼之色,冷冷地打量他準備干什么。嚴小刀腦海中莫名回蕩他干爹曾經交代的一句話。你見到那個人,就知是他了,絕不會認錯。……嚴小刀將一包檸檬水用細繩扎好。他腦子里臨時只能想出這個極其粗劣的辦法。細繩瞄著那人腦袋緩緩地吊下去,穿過鐵籠欄桿,中途還被浪頭敲得幾乎七零八散。對方腦子也不笨,一眼看出嚴小刀要干什么,在那檸檬水包快要接近頭頂時,猛地悠上去張嘴咬開。廚房用透明塑料袋做成的簡陋水包,一咬就破。水包綻裂時一股腦潑灑在那人臉上,兜頭蓋面,也不知有多少流進嘴里,還有多少嗆入肺泡。浪頭水花打過來時那張驕傲的臉孔也無能為力地重新墜落到水中,嚴小刀發覺那人下半身使不上一絲力氣,很有存在感的一雙長腿,如同兩根礙事的廢柴就那樣漂著,只用兩手嘗試抓住鐵鏈往上攀,哪里爬得上來?嚴小刀又吊了一塊蛋糕和一個檸檬水包,能吃到多少是多少,他也真是盡力了。這次灑得更多,還逼得那人嗆了一口咸海水,差點把肺咳出來??雌饋眍~頭脖頸青筋都繃緊跳凸,也確實挺可憐的。嚴小刀隨手打了個抱歉無能為力的手勢,底下瞪著他的人露出三五分的怨怒和悲憤,就是在埋怨他,“這么笨你還不如不來!”這一瞪氣勢不小,嚴小刀支撐腳直接打滑,一下子脫離控制,繩索巨大的離心力將他拋出去,又悠回來,后背撞上鋼鐵的船舷,撞得他在黑暗中眼前自帶起一圈飛舞的光弧……這回是下面人圍觀上面人掙扎喘氣。英俊的男人微微搖頭,送給嚴總一個大白眼。攀巖走壁爬上爬下這事,真不是咱們嚴總擅長。術業有專攻,每人有所短長。假若他要做的是將腳下幾根鋼索就地斬斷,把那鐵籠子徹底拋到海底喂魚,這事對他非常容易,手起刀落。然而要他將籠中人搭救上來,這根本不可能,他也沒有三頭六臂。嚴小刀辦件好事并不圖回報,他就為留這人一口活氣,談不上更深一層悲天憫人之心。他面對的恐怕也不是個溫言悅耳知恩圖報之人,此刻大概身陷囹圄脾氣不爽,沒給他一絲好眉好眼。那眼神與海水一樣黢黑冰冷,兩片薄唇透出幾分鄙夷和刻薄,隔著水霧都掙出一身壓不服的傲慢。美而凌厲。嚴小刀莫名被震了一下。光線下那眉眼閃出些綠瑩瑩的玉石之色,他估計自己是眼花了,漁燈下泛出光芒的海水才應是墨綠色的。……進入下一個白日,游輪甲板恢復一片對酒當歌的祥和氣氛,樂曲和陣陣歡歌媚語從臨近中午開始緩緩攀上十層的客房樓頂,融入露天咖啡屋悅耳的小提琴曲中。嚴小刀一路打著大哈欠,甩著腕上金表抖著西褲褲腿,跟梁有暉抱怨昨晚樓上劇場動靜太大,讓他沒睡好:“簡直像是一群人在集體開炮!”“就是在集體開炮??!”梁有暉意有所指。嚴小刀唇畔擎著淡笑,眼光不明不暗:“你昨晚跟那一群掛牌的富士山歌舞團浪了一宿?在我樓上的劇場里叮叮咚咚載歌載舞的,有沒有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