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2
紀,其實還可以接著讀書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接著讀書,靳筱眨了眨眼睛,覺得鼻子有些酸,車窗外幾個女學生模樣的人抱著書經過,讓她忍不住回頭去看,眼里帶了艷羨,她們穿著時興的馬甲短衫,齊耳的短發什么飾品都沒有,卻看起來朝氣蓬勃。靳筱的手禁不住摸向車窗,從前尚且覺得,有雜志,有花房,就可以喘得過氣,可自由如果不是自己掙來的,這些寬松,同在靳國已的眼皮底下偷偷讀書,也沒有什么區別。她去猜測四少對她的感情有多長遠,什么時候便沒有了,確實涼薄了一些,可不對等的感情就是這樣,低處的那一方掏了心窩子,就是拿下半生在賭,她沒有勇氣。誠然她喜歡四少,可她也喜歡陽光,喜歡書店,喜歡自由自在地讀雜志。她不愿意冒失去這些的風險。靳筱望著窗外,突然瞧見了什么,咬了嘴唇,回頭沖司機喊了一聲,“停車!”她要自己走走,吳媽自然不同意,同她說些四少知道了,定然不會繞過之類的話,靳筱卻半句也聽不進去,她神色有些凄惶,想來是同四少鬧了別扭,帶了急切地懇求,“只這一回,就這一回?!?/br>她指了指一旁的書店,“我只在那里看一會書,一小會就好,晚上你再找司機來接我,行不行?”她一面低了頭,喃喃道,“我許久沒有一個人了,走哪里都有人盯著,都有人看著?!?/br>可她心里知道,便這一下午的獨處,光靠懇求,也怕是求不來,靳筱握緊了裙子,覺得難過。原來婚姻失去的是自由,她以為自己沒什么好失去的了,原來不是這樣。從來大家族仆人簇擁,以為是風光,宅院外,卻沒有自己的半個角落。這世上的景致,街頭巷尾的趣味,自己去看,和有人同行,是兩個體驗。她從前,也不覺得一個人到處走走,是怎樣的快樂,如今失去了,卻覺得很迷茫。靳筱笑了笑,有些無奈,打算喊司機繼續開回家里去。她身旁吳媽卻拍了拍她的腿,輕聲道,“那少奶奶就在書店里呆著,過會司機來接?!?/br>靳筱笑起來,說了許多的“謝謝吳媽”,開了車門便跳出去。吳媽在她身后喊了一些話,她也沒有聽。書店門口寫著新進的一些書,又有一些打折,每一個字都讓她新奇,仿佛寫的都不是中國字。油墨香聚在一起,便成了一個新的地界,這里沒有人認識她,沒一個人在看她,于是周遭的人,便都是透明的,靳筱的手指從書架上一本本過去,硬皮或軟皮的封面到了她手上,仿佛都在同她講話。周圍有學生捧一本詩集去讀,她也禁不住看書封是什么,大學的學者新印了專著,她也覺得有趣。新近有位哈佛留學回來的學者,寫了,她不過讀了兩個字,便覺得自己學識淺薄,一面又高山仰止,不愿意丟手。一旦窺見了自己未能及的領域,才知道同為人,有的人在塵世里浮沉,有的人卻已經超越了時光,有了三百年難得一見的成就,靳筱一面讀,一面艷羨,不過寥寥數字,已然讓她拜服。從前在學堂里讀書,講歷史的課程,課業最重,因要讀許多的書,那時候她小,不樂意去讀,到了這個年紀,才知道,枯燥的東西才會積累出最璀璨的光輝,比如她手里這本。四少說她太愛雜志,其實她只是沒有什么機緣,接觸到更高深的著作。這世間除了她丈夫愛不愛她,實在有太多有意義的事情,靳筱呼了口氣,又往后翻了一頁。她讀的專心,未在意身旁有人看她,等她約莫讀的差不多了,想要再找一本,卻被人喚了聲,“小筱?!?/br>她拿書的手停住,回了頭。原來是位故人。柳岸之手里也拿了本書,見她回了頭,笑意放大了,眼里有隱秘的波瀾,“真的是你?!?/br>---寫于1936年,文中提前了幾年故人他們許久沒見了,柳岸之還是從前那個樣子,連眼鏡框都沒有換過,可靳筱卻已經大不一樣了。靳筱點了點頭,他倆從前,也不算很親近,真的細說了,柳岸之的母親,倒一度瞧不起她,覺得她上趕著倒貼她兒子,兩家人坐一起吃飯,總不給她好臉色。遇見故人,同她來講,從不是什么開心事,靳筱輕聲說了句“好久不見”,打算拿了手上的書,便去結賬。柳岸之卻上前來,去看她手上的書,他略走的近時,靳筱左退了一步,看起來是轉身同他說話,其實是拉開距離。柳岸之也不在意,指了指她手上的,“你在看陳先生的書?”靳筱“哦”了一聲,也沒有接他的話,柳岸之卻自顧自陷入了沉思,“你從前,很喜歡雜志的?!?/br>他又笑起來,“你記不記得,去年你母親讓你來我家送柿餅,你在書店看書看迷了,大家都找不到你?”他覺得好笑的事情,對她來說,卻不是什么好回憶。也沒有什么大家都去尋她,不過是靳筱母親趕巧去了他家,發覺她還沒把柿餅送過去,四處尋靳筱找她麻煩罷了。」她想到這里,也笑了笑,帶一些嘲諷,“是么,原來是去年的事情?!?/br>可這些事情已十分的遠了,遠的像她忘喝了孟婆湯,才讓八輩子之前的事情還依稀記得。靳筱這樣興致缺缺地回話,柳岸之也不知道說什么,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反而尷尬。看書的興致沒了,她便沒必要還呆在這里,靳筱又拿了一本書,打算去結賬,一面隨口問了句,“你不是去了日本?”柳岸之聽了,卻很高興,覺得她也曾放他到心上,“只是去玩了一個月,要回來參加畢業考試?!?/br>她點了點頭,“哦,你畢業了?!?/br>他撓了撓頭,有一些不好意思,“這邊的女子學院聘歷史老師,我就來了?!?/br>她原本步子已開始往柜臺邁,卻停下來,“韶關也有女子學院?”柳岸之點頭,又看她懷里的書,笑道,“還聘了不少名師呢,你若想去,我幫你說一說,讓你去旁聽?!?/br>他興許是好意,可靳筱卻不樂意承他的恩惠,柳岸之雖沒有得罪過她,但也是她晦暗過去的一部分,她一點也不想看。讓靳國已知道了,大概要說她嫁出去便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了,忘了出身??伤闶沁@樣不念舊,因同過去劃干凈了,才知道人可以不這么活。因此她點點頭,便去柜臺結賬,柳岸之同她一起,在她掏出錢包的時候,又問她,“旁邊新開了羊rou湯館,你從前很愛喝的,要不要一起去喝?”她確實許久沒有喝過羊rou湯了,靳筱接過老板找的零錢,沒有看他,“不了,”她將錢放回錢包里,面色依舊是冷淡的,“我丈夫不喜歡羊rou?!?/br>她已這么說了,想來界限已經劃清楚,可她出了店門,柳岸之卻抬眼看了看天,“天色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