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個五六歲模樣的孩童。

這還是簡雙玨第一次見到冉玚成年以外的樣子，卻還是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那是他。古玉幻化的孩子明明只有幾歲，言語舉止卻透著和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

他緩緩向對方作了一揖，聲音還是奶聲奶氣的：“謝府君點化?！?/br>
“不必謝我，有人讓我照看你，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罷了?！?/br>
他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可小冉玚卻好像了然于心，垂了垂眼：“他現身在何處？”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br>
仿佛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小冉玚并沒有覺得意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沉默了一會兒，撇開這個話題，而道：“回風之過只是無意為之，府君何必那樣罰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碧┥礁砸粐@息，“可他已觸犯天道，我也不得不罰。你若覺得他罪不當罰，想去幫他，我也不會攔你，畢竟你的行為，并不在我的管轄之內?！?/br>
小冉玚沒再出言為難，只一抱拳：“謝府君提點?！焙笸藘刹奖阋x開。

“且慢?！碧┥礁齾s叫住了他，“那人讓我代為詢問，你可給自己想好了名字？”

小冉玚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清亮的眸子，“清寰?！?/br>
清寰，冉清寰。

“我本就為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靈玉，又得泰山府君點化，所以初化人形之時便已有五百年的道行，模樣也是人類五歲的孩童那般。只因那道人在雕琢我時便給我灌輸了所謂‘道’的概念，故而我的靈智，早已如成年人般?！?/br>
所有回憶的場景便到此為止，冉玚的聲音拉回了簡雙玨的思緒，后者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竟怔愣了下來。

“至于回風……”冉玚皺了皺眉，眉間有一絲苦澀，張了張口卻又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

“我來替他說吧?！焙诎l碧眼的男人站起身來，“他不忍我受罰，卻又忤逆天道不得，于是世世尋我轉世，想方設法讓我逃脫天道的懲罰，有時能成功，有時則不能，若是不能，我便短命而死，若是能……”他聳了聳肩，“便如今天這般，寄于動物之身，雖不怎么舒服，卻也多少自在?！?/br>
他瞥了冉玚一眼，“至于他這姓氏，也是從我這里借來的，畢竟最初他跟隨了我一世，若說他曾經有唯一的主人，那只能是我?！?/br>
冉玚嘆了口氣，又轉向簡雙玨，“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只是不想再隱瞞你什么，索性全都告訴了你吧?！笨嘈σ宦?，“我的‘溯游’，可以窺探任何人的命數，卻唯獨看不到自己的，我也未曾想過，竟命止于此?！?/br>
“雙玨，”他將自己明明不能觸及的手搭上簡雙玨的肩膀，“這世上除了你，我唯一牽掛的東西可能只有這家玉店了。其實……在你到來的第二天，我就已經將它過戶到你的名下，我怕你不肯答應，才一直都沒有告訴你?，F在，我……”

“夠了！”簡雙玨突然打斷了他，冉玚也被這一聲厲喝驚得忘了言語，只見他緊緊攥起雙拳，通紅的眼中透出極度的憤怒與悲愴，“不要用這種交代后事的語氣跟我說話！”

簡雙玨在他面前站定，逼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冉玚，冉清寰，你給我聽好了，我簡雙玨對天發誓，絕不會讓你就這樣消散！是你收留了我，是你救下我的性命，也是你告訴我其實我是那陰陽靈玉的另一半！我已至此了，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想讓我就此而止嗎？你想就這樣抽身而退？你想得也太容易了！”

“雙玨……”

“我不想聽你解釋！”簡雙玨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吶喊起來，“我再說一遍，我不會讓你消散！我會在你的靈體還存在時找到讓你復原的辦法！”

冉玚竟啞口無言了，他從未想過對方會在此情此景，立下這樣一個幾乎完全不可能實現的諾言。他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終于聲音顫抖著緩緩開口：“……好?！?/br>
“我……相信你?！?/br>
玨玚（四）

簡雙玨被他氣得渾身發抖，眼眶通紅地瞪著他，直到他妥協，才稍稍緩和了情緒，別過頭去閉眼喘息。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尷尬，瓏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顫巍巍舉手插話道：“那、那個……我能斗膽問個問題不？”

“……問就是了，又不能吃了你?！焙嗠p玨還是沒什么好氣，轉身坐到茶桌旁，灌了一通冷茶。

“哦……”瓏玥轉向冉玚，“我早就想問你了，你怎么這么莽撞??？說散靈就散靈，你考慮過后果沒有？”

冉玚倒是沒想到他會質問自己，愣了愣，才嘆氣道：“你以為我愿意嗎？你也知道，長久以來我損耗的靈力修為太多，已經無力抵抗陰邪之氣的侵蝕了。我若不想被楊礫占據身體，就只能借助陰邪之力，可我現在處在這個時間點上，一旦借助了，就等于自己放棄了最后一道防線，在使用完那力量之后，九成九會被反噬?！?/br>
他的語氣透著無奈，“我一旦被那力量控制，你也知道后果是什么，到時候可就不單單是散靈那么簡單了。我不想成為罪人，也不能陷你們于危難，我除了散靈，還有別的選擇嗎？”

瓏玥被他一陣反駁，頓時不說話了，只瞥他兩眼，又道：“那以你現在所剩的靈力，還能堅持多久不消散？”

“這我說不好，”冉玚眸色略沉，“少則三載，多則五載，總之不會太久就是了?！?/br>
瓏玥又沒了言語，冉回風卻道：“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怎樣復原冉玚，而是這里的結界?！?/br>
他邊說邊踱著步，“靈氣逸散，一定驚動了附近的靈鬼妖物，而冉玚一散靈，這里的結界也形同虛設了，若不早些加固重建，讓那些東西尋跡趕來，可不是鬧著玩的?！?/br>
“不就是個結界嗎……”瓏玥小聲嘟囔，抬手揮出一道龍氣，注入已幾乎消失的結界里，“這樣可夠了？”

“還遠遠不夠。你們若真想讓冉玚復原，就必須創造一個空間讓他暫時休養靈體，這個空間要足夠安全，能充分堅持到你們找到方法的那一天?！?/br>
瓏玥“嘖”了一聲，皺起眉，抬手又要送一道龍氣，卻突然被簡雙玨抓住了手腕。后者沉著臉色，五指虛張，一道耀眼白光從他掌中迸射而出，直撞進環繞在玉緣周圍那一道薄如蟬翼的無形結界里，讓整個結界都亮了一亮，隨即歸于正常。

他看向冉回風，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現在可夠了？”

冉回風神色有些復雜地點了點頭。

“等等，你、你的力量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強了？！”瓏玥直接把心頭的驚愕問出了口，簡雙玨卻不予理會，目光依然落在冉回風那里，“聽你的意思，你有辦法讓他復原？”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