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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并沒有急躁,或者說,他沒有表現出來自己的急躁。拋開對候鬏本人的好感,如果這是真刀真槍的商場之爭,沈毅知道,自己已經處于下風了。所以,他在等,等候鬏自己開口。他等得起,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候鬏用餐巾壓了壓嘴角,十指交握“關于,沈老的遺物,我有一個想法?!毖哉Z間,已經將放在褲兜中的小盒子取了出來,指尖輕按,咔噠一聲打開了盒子。沈毅對他無聲的微笑,等待著下文。候鬏掃過候啟,垂下眼簾。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說道“我提供給你想知道的信息,至于這塊花件……”無視沈毅驀然瞪大的眼眸,候鬏繼續說道“這塊花件,我相信,沈老會贊同我的做法的?!?/br>不敢看在座的諸位的神情,候鬏直接起身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什么。這幾個月來的親情,本就是他賒來的。既然是賒來的,就總有他需要奉還的那一天。候鬏比誰都清楚,他告訴了沈毅關于師門的一切,也就是明晃晃的告訴候啟,他不是候鬏,至少,不是原來的候鬏。即使他擁有原主全部的記憶,但是,不是,就終歸不是。沈毅望了望候鬏的背影,起身對在座的諸位微微一笑“沈某失陪?!彼哪_步一向從容,只是這個時候,卻總顯現出幾分惶急的味道。“咳……咳!”齊墨忽然發出一陣痛苦的咳嗽聲,李斯橫和候啟收回目光,看著齊墨憋紅了的臉,卻誰也沒有想要上前給他拍拍后背的意思。末了,還是齊墨自己下死手一樣的給自己胸口一圈,才吐出了卡住他嗓子的東西。那是一截作為裝飾而不是配菜的西蘭花,正常人沒有人會去吃它。“你想死么?”候啟皺緊了眉頭,右手疲憊的撫上自己的眼角,一副受不了了的樣子。齊墨撈過候啟沒有喝完的酒咽了一口,半響才順過氣來?!斑?,小侯爺兒對齊墨真是狠心啊?!比欢?,這樣的調戲,似乎就到這里,不再有什么下文。因為下一刻,齊墨轉過身來,對李斯橫問道。“我說老李,今天大家都有點不對勁兒啊。就從小九兒拍下那小玩意開始?!饼R墨拿起手邊的刀叉,無聊的開始繼續分割盤子里的牛排。一整款牛排都被他切成了小方塊。然而,竟一口沒動。李斯橫搖了搖頭,最終什么也沒有對齊墨說。這件事情非關他信任齊墨與否,只是,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將這件事情永遠沉沒于時間的洪流里。因為,只有這樣,侯家和李家,才能光明正大的將那個人納入羽翼之下,妥帖的保護起來。這是候啟和李斯橫下意識的選擇,如此驚人的一致。齊墨認識李斯橫很久,知道這是不想要讓他多問的意思。輕微的“嘖”了一聲,齊墨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低聲說道“也不知道那個沈毅想要知道什么玩意,這么看,咱們家小九兒恐怕是知道的?!?/br>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但是在安靜無聲的西餐廳里,這樣的聲音足夠候啟和李斯橫聽見。齊墨看著很不著調,其實卻比誰都心細。很多事情,他不說,卻不代表著他不知道。更有甚者,很多時候,其實他看得更透徹一些。所以,齊墨這話一說出口,李斯橫和候啟平靜的面容下就都有了一些波動。“算了算了,這些個洋玩意我可吃不慣,我還是找個地方塞一碗面條兒什么的去吧。失陪了您嘞?!饼R墨“咯嗒”一聲放下銀制的刀叉,起身走了出去。他的背影很有一些不羈的味道,腳步卻十分快。最終,餐桌旁就只剩下了候啟和李斯橫。“查么?”李斯橫的目光掃過候鬏離開之前的座位。上面的刀叉用過之后沒有被擺放整齊,顯然不符合用餐禮儀。李斯橫問候啟查么,就是問他,是否要探究那個少年的真正身份。候啟端著自己的酒杯晃了晃,剛想要抿上一口,卻忽然想到方才被齊墨碰過。捏著杯腳的驀然一緊,克制似的將杯子放在桌上。候啟搖了搖頭。那對于他來說,并不重要。對于這個答案,李斯橫微微一愣,卻也轉瞬明了。他也起身,對候啟微微躬身“那,李某也告辭了?!?/br>李斯橫的腳步,也悄然遠去。偌大的西餐廳安靜了許久,最終,是候啟一聲輕微的嘆息。那些掩藏的過去,那些繚亂的前生,終歸還是要有被掀開的一天。就仿佛結痂流膿的傷口,破而后立,不破,不立。作者有話要說:小九兒的身份,就要水落石出了。李斯橫在明白候鬏是誰之后,才真正有資格說愛。所以……本文真正的感情戲,才剛!剛!開!始!??!☆、第30章風月前三十。風月前。候鬏沒有走太遠,他在西餐廳門口停留,等待沈毅追出來的。因為即使決定放棄那個本不屬于自己的身份,將之奉還給逝者,候鬏也仍舊要恪守家里的那個老頭子的吩咐。隱于市井,安于流俗。所以,即使對待候啟和李斯橫,很多事情,候鬏還是要保持緘默。涉及到師門的事情,就必須要師門中僅剩的兩個人私自交談。候鬏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師門多么偉大,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師門劃為什么隱世不出的門派。手藝人靠手藝吃飯,這在候鬏看來,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無需夸耀,也不需多言。何況,這是他師父對他的囑托,所謂師門之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明知道這樣的舉動會引起旁人生疑,可是他卻依舊如此為之。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候鬏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不出所料,沈毅正站在他身后,眼神中有些凝重的神色,但是也萌生出一種欣悅。他一直在尋找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答案。他們沈家父子仿佛陷入了這樣的一個怪圈,這些年來彳亍獨行,仿佛生來就該在茫茫人海里找尋師門僅剩的余血。而如今,這個答案仿佛就在眼前,沈毅無端生出這樣的一種預感,預感眼前這個少年仿佛知道一些什么。“我們過去坐?!鄙蛞阄兆『蝼莸募绨?,有些強硬的將他拉到街拐角的咖啡廳。他在人前總是溫文謙遜,鮮少有這樣失禮的動作。事實上,自從沈毅上一次行為孟浪,有失禮儀之后,他再也沒有過出格的動作,一言一行都恪守著戒急用忍的家訓,禮節儀表絲毫不錯。因為,他上一次的輕狂,葬送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許或,還有他本可能發生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