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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陳執意猶未盡地說完,才拿起紙筆開方子。等他一寫完,又抖著方子把怎么煎藥,哪些內服,哪些外敷告訴蔚成楓。他說得詳細繁瑣,蔚成楓卻并沒露出半點不耐,反而聽得格外認真。直到陳執提著藥箱出門,等在門外的丫鬟朝他討方子去煎藥,他才反應過來,煎藥的事,哪里需要蔚成楓自己做?可他明明……聽得那么用心……陳執原地站了一會兒,捋著胡子,忽而一邊搖頭,一邊悶聲笑起來。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哪里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分明是當局者迷呀!陳執一走,蔚成楓摒退了屋里所有下人,干脆脫了鞋子,翻身上床,緊挨著方雁卿躺下。方雁卿還沒醒,陳執說他驚怒過度,心力交瘁,現下正在昏睡,等休息夠了,自然會醒的。蔚成楓側躺在他身邊,支起手臂撐著腦袋,仔細地打量起已經月余未見的人。“雁卿,你瘦了好多……”布滿厚繭的大掌輕輕撫上方雁卿的臉,不過月余未見,那本就不豐腴的雙頰更是迅速地消瘦下去。蒼白的臉色使方雁卿透出一種病態的虛弱。緊閉的雙目下是兩塊深濃的青色,可見他的睡眠有多差。蔚成楓越看越氣,他養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長成的俊美公子,居然這般糟/蹋自己!“等你醒了,我一定要罰你的……”蔚成楓捏著他的鼻子撒完氣,目光繼續下移。掠過方雁卿被皮鞭抽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時,又皺起了剛剛舒展開的眉。方雁卿身上的衣服不僅撕裂了數十條口子,每處裂開的地方還有沾上了已經凝固的血跡,穿在身上肯定很不舒服的。蔚成楓暗惱自己只顧著急方雁卿的傷勢,卻忘了為他換身衣裳。思及此處,他立刻翻身下床,拉開衣柜翻找。將衣柜翻得一團亂后,他才有些好笑地拍下自己的腦袋,他真是急糊涂了,這里是他的寢居,怎么會找得到合方雁卿穿的衣服?要派人去取嗎?蔚成楓望了眼睡得正酣的方雁卿,鬼使神差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方雁卿身上有傷,必須躺在床上靜養,不用穿得規規矩矩的。他的身材比方雁卿高大許多,衣服自然也比他的大,雖然方雁卿穿了不合身,但寬松的衣物更不會擦到他的傷口。蔚成楓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干脆連外衣都沒拿,直接找了一件布料最輕薄柔軟的褻衣。他將褻衣放到枕邊,輕手輕腳地脫去方雁卿身上的衣物,方雁卿瘦削蒼白的身體再次袒/露出來,四肢修長優美,原本應該凹陷下去的腹部,卻不協調地隆出一個圓形的弧度。蔚成楓盯著那處隆起,不自覺地舉起手,緩慢而又遲疑地貼了上去。這里面,是他的孩子。胎兒只有五個月大,其實是感覺不到什么的。可蔚成楓的心里,卻因為這樣簡單的觸碰,迸發出連他也說不清的激烈情愫。是感動,是慶幸,是后怕,還是……歡喜?無論是哪一種感情,他都陌生得厲害。“雁卿,那個時候,你也是這種感覺嗎?”蔚成楓拿起手,顫抖著,慢慢撫上方雁卿的眉眼。清雋如遠山的黛眉,溫柔似清潭的雙眼,卻隱藏了連他都感到害怕的倔強和堅強。“對不起,雁卿……”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道歉,可對不起三個字就這樣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仿佛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方雁卿似有所覺地蹙起眉,微微抖動了□體。蔚成楓心口一震,忐忑又期待地看向他。方雁卿卻沒醒,只是無意識地蜷起身體。蔚成楓這才驚覺他剛才走神,竟忘了替方雁卿換上衣服。等他手忙腳亂地做好一切,方雁卿已經卷著身體,雙手護住腹部睡沉了。可他的眉心依然緊皺,仿佛籠罩重重化不開的憂愁。“又在胡思亂想什么呢?”蔚成楓伸手按上他眉間的褶皺,反復輕揉。“不要……”方雁卿忽然低低叫出聲。“雁卿?”蔚成楓連忙彎□,試探性地喚他。“不要……不要走……不要……”方雁卿不答,左右晃著頭,眼角落下一道淚來。“不走……雁卿,我不走……”方雁卿的語氣卑微凄惻,隱隱含著絕望,蔚成楓不由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撫。他突然想起方雁卿小時候,每到打雷閃電的夜晚,也總是用這樣可憐兮兮的聲音,求他不要走。那時他雖然義正詞嚴地教育他,男子漢大丈夫連死都不怕,怎么能怕打雷?但每次都在他眼淚汪汪的注視下敗下陣來。那時,他也像現在這樣,把他抱在懷里。方雁卿就像黏人的小貓,非要卷成一團,整個縮進他懷里。“那個時候,你明明乖巧聽話,膽子也那么小的……”蔚成楓發出一聲苦惱的嘆息,將頭埋進方雁卿頸側,不覺也睡了過去。夢中,正陷入一片泥濘沼澤的方雁卿,被疏忽而至的熟悉的溫暖包裹,亦漸漸展開緊皺的眉頭。之后,自是酣眠。一覺睡到午夜,才悠悠轉醒。失血帶來的眩暈過去后,方雁卿方覺自己被人緊緊摟在懷里。一時又驚又怒,他的記憶斷在反抗凌五輕薄,狠狠咬傷他后,被他用力鞭打。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獲救,只以為凌五趁他昏倒后施暴。頓時失了理智,屈辱萬分地掙扎起來。還在熟睡的蔚成楓被他激烈的掙扎驚醒了,加重力道抱住他亂揮的手臂,關切地道,“雁卿,你怎么了?”聽到他的聲音,方雁卿一下就愣住了。蔚成楓見他不再掙扎,摸索著將他顫抖的身體摟進懷里,溫聲勸哄道,“乖,別怕,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嗚……嗚嗚……”回應他的,是自方雁卿拼命咬緊的唇角泄出的嗚咽。“雁卿……乖,不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