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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爻的角度,反觀他自己,到看不出什么波瀾,興許這位思思姑娘也不過是一位過客,他能偶爾駐足,卻不會長留。“可惜了?!笔捸硾]再多說什么。他與慕云深一熱一冷,性情看似南轅北轍,然也有相通之處,風雨里逡巡過,生死看淡。蕭爻偷偷從山石后探出半個腦袋,下巴頜架在上面,眼神微微瞇著,沒什么精神,他的目光落在謝遠客的身上,似乎想透過陰森森的鬼氣,看清楚人才有的七情六欲。“那阮兄應當知道,離開逍遙魔宮又回來的人是個什么下場?!?/br>謝遠客話鋒一轉,近似于無情的本性隨即暴露了出來,“當年魔宮仍處在內斗之中,境地堪憂,而初代宮主的亡故與你的離開,只差一點,便讓魔宮萬劫不復……”他說完,似苦笑了一下,又道,“阮兄,這笏迦山上一草一木已非故土,你亦非故人?!?/br>這腳下踩的每一寸積雪中,都埋著森森骸骨。逍遙魔宮其后半年間雖是平定叛亂,重新站穩腳跟,但人員折損半數有余,這才導致現而今的青黃不接,良莠不齊。連尤鬼這樣的人渣都能摻和一手。阮長恨心中有愧,但硬要說因果對錯,也輪不到他背這口鍋。事情不是他挑起的,人更不是他殺得,阮長恨最不應該——也就是當時的棄之不顧。“策師若要動手,阮某自然奉陪到底,但今天小玉必須離開這里,平安的離開?!?/br>他要對付的除了謝遠客,還有一個同樣可怕的沈言之,饒是如此,阮長恨具體表現出來的卻是毫不退步,囂張的讓人大跌眼鏡。逍遙魔宮中的人形形□□,有不知天高地厚急著往生的,也有懶散放縱吃了睡睡了吃的,還有浪蕩不羈情緣遍布半壁江山的——自然也有老實人。這里頭最容易吃虧的也是老實人,他們普遍沒有那么多的花花腸子,雖不至于憨愚麻木,但遇到手段陰損的總要先輸一手。所以阮長恨永遠斗不過沈言之,他的軟肋被緊緊抓在沈言之的手里,雙方了解甚深,卻無解決方法。“慕大公子……真打起來勢單力薄,小姑娘的哥哥鐵定要吃虧吧?”蕭爻道,“我兩也幫不上忙?!?/br>他呼出的熱氣將石頭上的積雪吹化了,順著下巴往衣服里滲,蕭爻乖乖認了慫,狗一樣的縮回了脖子,蜷縮在石頭后。“打不起來?!蹦皆粕畹?。就算事實擺在面前,他也有一種迷之自信。“……”難不成局勢演變成這樣,這三人還能平心靜氣的坐下來喝茶?蕭爻正想著,身后卻傳來了腳步與咳嗽聲,雪在來人的腳下“咯咯”作響,一深一淺似乎還絆倒過。“終于到了?!蹦皆粕钏坪趵显缰罆腥藬嚲?。蕭爻沉默了一下,忽然在慕云深的頭上敲了個暴栗子,敲得后者頗有點發懵。“你!”慕云深氣的手指都有些發抖,他一把年紀還從沒被人這么以下犯上過!“你有后手早說啊,害我平白擔心一場?!笔捸诚认率譃閺?,趁著慕云深發懵的時候,趕緊把口黑鍋甩了回去。第74章第七十四章來的這個人想必十分金貴,不緊不慢,走兩步還要歇一會兒,小短的路程足足耗了有半盞茶的時間。偏偏這半盞茶的時間里,說著要動手的三個人似乎更注重于眼神交流,非但沒打起來,甚至相隔數丈遠,除了互瞪,動也不動。“柳叔叔!”樹上的阮玉是坐的高看得遠,她雖然不能動,這張嘴卻沒被禁上,喊得又脆又大聲,枝頭的積雪晃了晃,留戀萬分的壓在邊緣上,最終還是攀不住,趁著四面八方的回音墜落下去。柳白甕拄著他的盲拐,在綿軟的雪地上戳了幾下,板著臉,故作嚴肅,“喊這么大聲,我又不聾,像什么話!”“叔叔,我在樹上呢,謝遠客把我丟上來的?!比钣駳鉀_沖的惡人先告狀,“他的良心全壞了,欠打?!?/br>“可是你先對不起了人家?謝家那孩子我還是清楚的,死心眼,不會冤枉好人?!?/br>柳白甕瞎了很多年,雖然不懂武功,但聽聲辨位的本事迫于環境越練越好,他站的這個地方不偏不倚,卡在對峙的三個人中間,還正對著阮玉。“老頭子沒什么本事,這條山路曾經走過無數次,還被耽擱來晚了……”柳白甕說著,自嘲的苦笑一聲,“還多虧了沈宮主這些年的圈養,否則我一個老頭子不知到什么時候就埋骨荒野了?!?/br>沈言之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阮長恨的關系,他將笏迦山上許多崗哨撤回布防,可這件事柳白甕不應當知道。但柳白甕若是不知道,怎么會剛剛好卡在這個時辰上山,他就算是個瞎子,凡事都靠誤打誤撞,這未免也撞的太巧了。如此鴻運當頭,興許可以考慮供起來,逍遙魔宮就能滾滾來財。沈言之最吃虧的地方,就在于這些人里,他是最后一個加入逍遙魔宮的。沒有前塵之緣,甚少并肩作戰,只有些后世因果,他在逍遙魔宮最危難的時候將其撐起,但慕云深終究是開山之宗。就算只有衣冠冢,也要立塊牌位,尊稱祖師。“柳先生,你怎么來了?”謝遠客道,他整個人都軟化不少,畢恭畢敬的招呼著,“現下魔宮有些事情,待我處理完再陪您老喝一杯?!?/br>“不忙不忙?!绷桩Y擺了擺手,“我也只是困久了,出來活動活動筋骨?!?/br>別看柳白甕和現在的慕云深半斤八兩,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書生,但面子卻廣闊的很,他也算得上是逍遙魔宮開宗立派的代表人之一。當年一群吃不上飯的江湖人,十之八九都在他身邊讀過書習過字,喊一聲師父都不枉,魔頭們遇到他,什么虎豹豺狼的本性都無用武之地,像是順過毛的貓。這也是沈言之不愿放他自由的原因,只要柳白甕在一日,這架當著他的面就打不起來。“柳先生?!鄙蜓灾y看的臉色很快掩藏下去,他的表情很具體,幾乎快把虛偽兩個字寫上了。形勢大好的時候被人截胡還能笑得出來,能如此左右心情,著實可怕。劍拔弩張的氛圍一散,沈言之溫文儒雅的像個太監,他低眉順眼的拱了拱手,轉眼嘮起家常來,“天色已晚,先生還沒吃晚飯吧?”“……你們魔宮人這是什么脾氣?”蕭爻目瞪口呆的回過頭,“不是說好恩怨分明,嫉善如仇的嗎?”“見風使舵也是本事,我也會,你沒見到而已?!蹦皆粕顩霰〉膿魸⑹捸车幕孟?,“你見識太少?!?/br>那廂柳白甕的手按在拐棍上,地上連年的積雪怕是有□□寸后,拐棍往下一壓,陷進去一大截,柳白甕差點沒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