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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爻雖然看上去很是不務正業,但自小也算家教極嚴,縱使注定當個粗人,琴棋書畫也沒落下過,他將白子撈入手中,齊整的眉尖一挑,“會啊?!?/br>許崇明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傻的,平白解釋了那么多,也沒問人愿不愿意聽。下棋乃是個高雅的活計,向來不適合江湖草莽做,留著這點修身養性的時間去掌握個招式熟練度,也比如此瞎耗時間的好。所以除卻家底殷實,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兒們,也只有終日賦閑,不思進取的魔頭有這個雅興。許崇明困頓一世,自認為也就這樣了,既不想續弦,更害怕有家,空對著棋盤,自己與自己手談。紋枰上轉眼縱橫交錯。下雪的天,四周異常安靜,許崇明左右無事,暫留在房間里未曾離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方寸棋盤所吸引,甚至有些瞠目結舌。一人對弈是無奈,橫豎那幾招,還沒落子,已經知道章法,和棋簡直天經地義,而眼前開局已顯肅殺,至中盤,滿眼殘缺,寸土必爭。慕云深不曾料到蕭爻的棋風不僅詭譎,變故突生,更是有一種不可轉圜的氣勢,與他整個人背道而馳,有種睥睨天下的狂跟傲。而這種嘆為觀止的厚積薄發卻禁錮在縱橫岔道之中,分毫不差,蕭爻緩緩的打了個哈欠,眼神卻亮的可怕,縱使牡丹的劍鋒恐怕也會為之一鈍。“蕭兄弟棋輸半目,可惜?!痹S崇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的后背已然濕透,像是親身經歷了一場大戰,眼前倏然而過一陣發白。“果然后生可畏?!?/br>許崇明這話自以為已經說的很滿,像這般年紀的孩子,人生只不過是掀開短促一角,而他虛長幾十歲,見過不少天賦異稟卻摧折毀壞的,因而不宜表露太多震驚。“不可畏不可畏,以前跟我爹下棋,他老人家脾氣暴,不許我輸也不許我贏,輸了覺得我懈怠,贏了他就砸棋盤,大概世間高手都有個不講理的老父親吧?!?/br>蕭爻身上的兩種人格與白錦楠可不同,他轉換的毫不突兀,這話里不知廉恥的夸贊了一遍自己,又道,“許大哥,你不知道,這位慕公子看上去和藹可親,脾氣也不見得好?!?/br>他壓低了聲音,湊到許崇明耳朵邊上,“記仇會死人的嘞?!?/br>許崇明,“哈哈哈哈……蕭兄弟說笑了?!?/br>慕云深仍是一言不發,他低頭俯視著面前棋盤,非但不曾顯出一點慍怒,反而心情很好,連看向蕭爻的目光都染上些悅色。但這目光著落的地方好像有些問題。繞過脖頸與若隱若現的鎖骨,沒在衣領當中。嚴寒凜冬,蕭爻里三層外三層裹的萬分嚴實,驟然間還是有種裸奔的感覺,尾巴椎一陣顫栗。“這是要活剝了我的皮啊?!笔捸诚胫?,往許崇明身后一縮,“那什么,是不是該開飯了?”合著管住管玩管保命不夠還要管著吃,許崇明笑瞇瞇的合手道,“當然當然,我這就去準備?!?/br>像他這么大肚能容的,若太平些,蕭爻有意薦個官做做,想必方圓百里雞鴨嫁娶他都能幫幫忙。“那兩位稍坐?!?/br>許崇明說著,也沒多留,搓著手離開了,臨走還問了問蕭爻的口味,怕他吃不慣山上的野食。“野食?笏迦山上寸草不生,除了人就是狼,還有野食?”沒人盯著,蕭爻快活起來了,扯動扯動蜷縮的手腳,拿話去砸慕云深。“……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蹦皆粕畹?。整個逍遙魔宮,掃地的,做飯的,全憑個人愛好。所以魔宮里廚子雖然不少,但做飯能吃的寥寥無幾,有些縱使賣相過得去,用筷子一翻,指不定能挑出什么蛇蟲鼠蟻來,還不如一片干饃饃來的實在。蕭爻晃蕩的動作忽然在房間里停了下來,他輕輕嘆了口氣,似有些遺憾,“早知道,我就該帶你去吃些好東西?!?/br>事有遠近之分,就算身處亂世,四面彷徨孤苦無依,也要想著吃,活一天吃一天,一餐不夠,百十來餐,在此之中,要么歸于黃土,要么磨蹭到天下靖平。這是一種最基本的指望,甚至是奔頭,倘若一個人連這些都懶得在意,想必過得并不好。“……我著實越來越喜歡你了?!蹦皆粕畹?,猝不及防砸的蕭爻一個趔趄。正當此時,外面窸窸窣窣發出一陣微小的動靜,蕭爻趕緊借此機會轉移了話題,“聽動靜,像是在往回撤人?怎么了?”他這問題丟出來誰也給不了答案,便自己將窗戶支開一點,探頭往外瞧了瞧。可惜許崇明這院子談不上荒僻,堪堪能看見魔宮兩層朝上的建筑外加個尖頂,至于底下鬧成什么樣可就兩眼一摸黑了。好奇的不只蕭爻一個,墻上有個年輕的弟子支楞著腦袋,也伸長了脖子張望,他知道的固然比蕭爻要多,臉上滿是擔憂。昨晚上蕭爻沒見過這人,應當是方才的動靜里替換上的,毛還沒長齊,簡直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喂喂……”蕭爻喊了兩聲。那少年回過神來,差點驚的翻下墻去,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的,此時正瞪著眼睛看向自己。“你……你……”他有點著慌,方才收到消息,說是前頭有人鬧事,但凡上了年紀有些經驗的前輩,都調動埋伏,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則臨時差動他們幾個補上,言語交代不出院子就行。“外面出什么事了?”蕭爻問。他不怯生,隨便撈到一個人就能攀談。“……我也不清楚?!鄙倌晏岱乐?,又想起來“客人”的身份,為安蕭爻的心,特意道,“魔宮里經常這樣,只要有宮主在,不會鬧大的,你放心?!?/br>“哦?!笔捸橙粲兴?。他原本以為白錦楠縱使瘋的不徹底,但骨子里有這個傾向,不至于說話顛三倒四,但也沒什么地位。一個人武功就算天下第一,腦子不清楚,當個打手還成,萬不能做決定下命令。現而今看來,想必蘇木和白錦楠之間“涇渭分明”,其中一個次了點,并不影響另一個的名譽。“那會打起來嗎?”蕭爻又問。這回,那少年隱隱擔憂的目光越發真實了起來,針對的卻是蕭爻,他宛如看著一個二五仔,“這地方打架不是很尋常嗎?”可謂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甚至有時候一“眼”不合也要大打出手,難不成還指望魔宮里面贊頌著孔夫子?這少年對蕭爻還抱持著一點希望,畢竟魔宮當中消息傳的飛快,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別院里頭住的是蕭將軍的兒子。蕭將軍可算一時英豪,虎父無犬子,蕭爻也算無辜受累,平白多了幾分期許。至于慕云深——多形容成蕭爻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