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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韌的金屬煉制,比麻布輕柔,比絲綢隨手,還能輕而易舉的擰斷一般刀劍。他的眼睛瞇了起來。這是雙細長鋒利的眼睛,上下空間很小,能將所有的殺氣全部藏在里面,半分不露,甚至可以欺騙胡亂撲騰的信鴿,搖搖擺擺的停在他的腳下。“你……也是山寨之人,為何蒙頭蓋臉?”錢老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他的一張臉胡亂用布條包裹著,依稀看出很年輕,露出的眉宇卻沒有年輕人的跋扈,細細彎著,眼中盛滿湖光山色,卻偏偏還透著些浪蕩不羈。見蕭爻不說話,錢老又道,“未減殺孽,我一天最多只留十條命,溜回去的那個死了嗎?“他問的是闖進聚義廳的小弟子,蕭爻搖了搖頭,“還活著?!?/br>“那你就是第二個?!?/br>說的好像這殺人上癮的老頭子,真的會燒香拜佛,手下留情一樣,還什么“減輕殺孽”,干了一輩子的屠夫,都沒他一年的殺孽重。“那我還做了好事了,”蕭爻笑道,“閻王爺那兒,填了別人的空?!?/br>這幫黑衣人料理戰場簡直得心應手,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掃干凈了看門的零星幾個人,除了蕭爻救下的那個跑了,其它斷不能活。就說話這會兒,蕭爻成了甕中的鱉,這還是個金剛甕,五個人梅花瓣兒一樣的圍著他。這是錢老的獵物,別人不會動手,防止他逃走罷了。蕭爻又望了一下四周。這五個人是隨著段賦的,其中沒有秋恒,另有一個人牲口一樣綁著,拴在馬脖子上,馬一動,他就跟著踉蹌兩步。一身干凈的衣服現在臟污的看不出顏色,淋了一身的血還沒在雨中化開,整個人哆嗦著,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這個人就是胡強。蕭爻左右沒看見顧懷武形容過的“機靈小子”張槐,心里一難過,知道他兇多吉少。高手過招,最忌諱的就是分神,牡丹劍鞘插進錢老的雙指縫中,才勉強保住了他的一雙眼睛。蕭爻險險退了兩步,腰往后翻折,頂到底的時候以左腿為軸,生生從錢老的魔抓中抽身而出。劍是好劍,但手是血rou之軀,錢老攻的猝不及防,握劍的手虎口酸麻,最上頭的皮裂開幾道口子,但未見血。轉眼又是虎虎生威的一抓,蕭爻嚴重懷疑錢老是個色盲,或者跟自己一樣井底之蛙,周圍一圈人各個認出了牡丹劍,還小聲討論了一番,就這老人家充耳不聞。照道理說,殺人前也該問個身家來歷吧?這種不多廢話,上來就打的類型,蕭爻最不善于應付,故而先吃了一虧,但真要論起來,錢老的武功高不過尤鬼,蕭爻有些壓力,但還不至于折損。幸而,后頭顧懷武帶來的人馬也陸陸續續就位了,地底下傳來悶悶的咬合聲,先是略微顫了一下,而后歸于平靜。蕭爻知道,這種平靜是裹在利刃上的皮毛,隨時都能攪禿嚕了皮,暴露出深藏的獠牙。圍住蕭爻的五瓣梅花這時候齊齊對外,顧懷武打了個頭,又在外面張羅了一張網,蕭爻是網心,沒他,這五個人還不至于聚在一處。壓力一緩,蕭爻就成了局外人,他拄著劍,整個人不思進取的壓在上頭。鞘尖上的牡丹被泥水糊成了灰黑色,頗有種虎落平陽,美人遲暮的悲涼感。這年輕人雖然是個很好的對手,但錢老他們上山,燒殺搶掠為的都是抓人,抓那個主子心心念念的朝廷欽犯。顧懷武剛一現面,氣度風采活脫脫一個山寨主,管他要人,總比漫山遍野找過去的強。但錢老也有另一個盤算——要是這些人寧死不從,全殺了再去太谷城中調一小隊人馬,下一個日落之前也能摸個底朝天。“你是這里的頭目?”錢老的手攏進袖中。這些黑衣人的裝扮看上去沒什么區別,但其實各有各的細節處,就像錢老身上的這件,寬袍大袖,放下來的時候能輕易遮住雙手,山中風大,還硬生生給他吹出了種“羽化登仙”的感覺。顧懷武高出錢老整整一個頭,龐然大物般矗立在黎明中。雨還沒停,稀疏成了幾點,一絲一絲的淋在身上,太陽藏在烏云后頭,依稀能看出個亮堂堂的輪廓,沒有天光乍迸的壯懷激烈,還無端多出點黑夜之后還是黑夜的抑郁感。錢老的話音落定,顧懷武的眼睛才自上而下的掃視過來,傲慢的點了點頭,反問一句,“是誰在我的地頭上撒野?”他聲如洪鐘,在連綿山脈中激蕩,“嗡嗡”傳出去老遠,天邊的云都震散了些許,露出星點陽光。山寨賊寇,占地為王,路子野才是常事。就像當年慕云深創建逍遙魔宮,也是劃出一方地,豎根光禿禿的旗子,磚瓦還沒一片,先宣布,“這塊地是老子的了!”以后但凡無理闖進來的,見一個趕一個。這道理到了顧懷武這兒,同樣適用。錢老大概是想起了當年的無限風光,竟然客氣了不少,向這瞧不上眼的后生晚輩討教,“昨日有一輛馬車,從太古城出循山而上,不知當家的可曾見過……哦,我們幾個只是奉命追捕車上的人,無意與當家的為難?!?/br>這話要是拜山前說,顧懷武一個晃神還能被忽悠住,現在炸了自己的山門,殺傷自己的兄弟,回頭說句“無意為難”。這老爺子譜真夠大的,當誰都是空瓢的腦袋瓜子。“既然老先生是太谷城里的人,不知是隨魏伯寅還是李佑城?”顧懷武個性耿直,卻也是個難惹的硬茬,他道,“之前山下有我兩個兄弟,一個被你們綁了帶路,另一個呢?”顧懷武的臉色很難看,銅鈴般的眼睛里射出兩道精光,先看了胡強一眼,然后落在錢老的身上。血與火的味道混雜著,一股腦的往顧懷武鼻子里鉆,森冷的空氣沾染了溫度,一點一點磋磨他的理智。錢老笑了一聲,非但沒有拐彎抹角,反而直接道,“我們是段大人的家臣,追捕的也不是小偷小摸,而是傾覆家國,不忠不義的朝廷欽犯。至于你那小兄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乃是另一樁案子的余孽,我幫你清理門戶,省的寨主惹禍上身?!?/br>“噔”顧懷武腦子里那根理智的弦繃到了極限,終于和憤怒同流合污,自我毀滅了。他背后挎著的鈍刀貼著錢老的鼻子砸下來,帶起的風像漩渦,刮得蕭爻人不穩,安逸勁兒說散就散,拎著劍滑了一圈兒。他這一圈,將整個局勢全部打開,錢老成了孤家寡人,剩下的都給包圍了,這五個黑衣人誰都挨不到誰,也別想施以援手。雖都是逍遙魔宮里精挑細選出來的,但之間多少會有差距。錢老德高望重,江湖經驗誰也比不了,武功卻不是最高,與秋恒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