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孩子，這個丑奴。

被丑奴接受，感受到那雙清澈得讓人心顫的眸子散發出輕靈的笑的瞬間，回雪知道，滿足了。一直以來追求的，得到了。

雪白的手帕在蠟黃的面皮上緩緩走過，如枯死的樹皮般皮rou翻卷處竟然還留有幾片殘茶的葉渣。白色的棉布染上了令人惡心的黃色水漬，從那張臉上滑過，竟讓人不知道究竟是從他臉上帶下的顏色，亦或是剩余的茶水了。

飄絮只是看著，便已經受不了的連連皺眉，轉過頭嫌惡的甩手，好像捏著那張帕子的是她的手。周圍的青年男子們只是一臉莫名好奇，甚至是不解，不知道這從來對大家都是不茍言笑的冰山女子為何竟然會對這丑奴露出這般溫柔的笑。一時間，疑惑，嫉妒，甚至憤怒充斥著他們的心。然而，對于周圍的這一切，回雪卻毫不在意。倒是丑奴，感受到大家的惡意，生怕回雪會為難，慌忙低下頭不讓回雪再碰觸他。不自在的紅了臉，只是掩藏在蠟黃的面皮下，怕是沒有人看得見了。

即便看不見丑奴的臉色，可是回雪能夠從他那一瞬間的傷感，和那驀然暗淡的眼眸中看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為難，將手帕放在了丑奴有些顫抖的手中。見他錯愕的抬頭看著自己，低笑一聲道：“洗干凈了還要還給我的，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條手帕，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就送了人去?！?/br>
淺淡的笑與那帶著絲絲俏皮的音調讓眾人失了神。即便根本不曾與她有過接觸，可是，丑奴能夠聽出來她話中的友好，他知道，她只是想要化解他的尷尬，她在幫他。那在茫茫水面上無依無靠的絕望瞬間，突然出現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或許這樣的欣喜才能表達出現在的丑奴心中的激蕩。再也管不了，不去理會其他人的嗤笑，滿足的笑了。

這，是丑奴收到的第二份禮物，一如十年前，同樣是一塊白如飛雪的手帕。只是不知道，第二份禮物的主人，是否也如十年前，給了自己希望，卻又在淪陷的時候將那希望砸得粉碎，絕望得幾乎讓人痛苦無聲。

只是，回雪，這個美麗冰冷的女子，她的眼不會欺騙，沒有嘲諷，也沒有勉強。

“謝謝，回雪?！甭曇艟谷怀鋈艘饬系妮p靈好聽，只是注意到這小小的細節的，只有那陷入沉思的兩人，流風，回雪。震撼于這其丑無比的丑奴真心笑起來的瞬間爆發出的無盡璀璨，那雙眼，深藏在褶皺的皮膚下的眼，輕靈純凈得讓人自卑。

回雪片刻的怔忪之后笑得更加溫和，滿足道：“原來，你記得我的名字啊?！?/br>
丑奴有些不自在的紅了臉，微微轉頭道：“我，你們每個人的名字，我都記得，只要是我見過的?！甭曇糨p柔纖細，卻又不失男子的磁性，竟讓人再次失神。

飄絮不屑的看了眼丑奴和回雪，厭惡的轉頭想要拉開楚流風，卻驚訝的發現了楚流風若有所思的愣神?？傄詾槌黠L是被回雪吸引了視線，心下不快，出言便是譏諷。

“回雪，你裝什么清高，你以為你這樣溫柔地對待丑奴這樣一個丑八怪，就能顯示出你是多么的心地善良又高貴么？真是笑死人了，這樣一個丑奴，我們躲還來不及呢，你竟然會主動靠近。其實，你的心里也在惡心對不對，只是裝作一副善良模樣來博取大家的好感，來吸引流風的目光對不對？真是心思深沉?！毕胍莺莸倪豢?，可是，回雪卻根本不在乎她究竟說了些什么，只是看著丑奴小心翼翼的折著那張沾上了茶漬的手帕，無聲的笑，似乎為他會這樣珍惜自己的手帕而感到高興。

飄絮真的感到了憤怒，明明自己是出擊的人，然而不僅沒有給對手造成絲毫的傷害，甚至于最后傷得最深的，竟然反而是自己?；匮┻@樣毫不理會的模樣就好像當著眾人的面給了她狠狠一巴掌。難以言喻的羞憤讓飄絮再也管不了許多，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回雪的衣衫強迫她轉過頭面對著自己。咬牙尖聲道：“你什么意思？你這是在看不起我么？”

回雪的臉只在瞬間便又凍成了一塊寒冰，使勁掰開了她不依不饒的手，冷聲道：“我沒有看不起你，不過你若是再無理取鬧，就不要怪我不顧多年姐妹情分?！辈荒偷膿]開了飄絮的手，當再次面對有些無措的丑奴時又揚起了那溫柔淺淡的笑?！拔颐魈鞎ツ阕〉牡胤饺∈峙恋?，記得洗了在家等著我，可不許離開?！鄙焓謱⒊笈瞥隽吮娙说陌鼑?，示意他快離開。故意裝作一臉顏色的模樣道：“快點回去好好洗洗，茶漬可不是那么容易洗干凈的。若是不能還我一條干凈的手帕，看我饒你?！?/br>
丑奴只是笑，那錯愕之后歡快點頭的模樣如同得到了長輩獎賞的孩子，純凈，真摯，讓人移不開眼去。

第7章

眾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丑奴漸漸遠去，楚流風凝視著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總覺得這一刻的丑奴，看起來好快樂。那纖挺的背影，仿佛也在洋溢著難以言喻的歡欣，竟然生生抓住了他的眼，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被當著眾人的面這般教訓，飄絮本是火爆性子，如何忍得，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看著她直至凝視著丑奴離開的方向，突然冷冷笑出了聲。

“回雪，其實，你是喜歡著那個丑奴的吧。你看著他的眼神可不是可憐這么簡單。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的你就曾經獨自一人坐在樹后偷偷凝望著湖對岸，而對岸，只有那個丑奴。每當我們呼喊著‘丑奴’之名欺負他時，你不是皺眉不高興就是悄悄走開。其實，你從小時候就關注著丑奴，喜歡著他了吧?！?/br>
“哼，若我說是，又如何？”難得的揚起了一抹冰冷戲謔的笑，瞥一眼相貌堂堂但是卻一臉僵硬的男子們，回雪的雙眼閃動著殘酷的笑。是，我從幼時，還在藥仙谷時就喜歡上了那個溫柔的孩子，喜歡上了這個清風般的丑奴，又如何。

飄絮怔住了，想不到，她竟然會這樣嘲諷著承認。本想用此事來刺激她，羞辱她，可是如今對方這般大方的承認卻又讓她感到挫敗，無力。原本她承認了喜歡丑奴，不論是否真心，男子們都該對他死心，自己少了一個最強勁的對手，該是高興才對?？墒?，如今這一份無處著落的空虛與無措又是怎么回事。

回雪本是清冷性子，原本便不在意身邊其他的男子，多少年來一直如此，因此被人指指點點也沒有覺得有何處不對勁。高傲的離開了宴會之后，第二天竟然真的滿心歡喜的去了那個幾乎是楚家堡禁地的角落。侍候的小丫鬟不解的問，卻只換來她難得的淺淺一笑。

“你還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