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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媛忽然恍惚。這個年紀,身體、精力都在走下坡路,染發也擋不住白發。她過度關注關陸的生活,她不能允許自己再對不起他的父母一次。她盯著太多事,有時就忘了自己,忘了身邊至親的人。她知道他做到甘苦相依、福禍與共,他對她包容良多,他們白頭偕老??墒蔷烤褂赡囊惶炱?,他們生出白發;又是什么時候起,她和他在一起,靜靜相依的一瞬間,一時就像一生。蘇嘉媛沒有說話,吳懷莘停了一下,少見地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br>這一夜,按舊歷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有華人處即有歡慶,普天同慶,合家團圓。在這許多或喧囂或寧靜的歡欣與溫情里,很多人與很多人又相守共度一年。在這一年之中,親情,友情,愛情,種種真情,皆是彌足珍貴。煙花買得太多,到了九點,蘇櫻還沒放完,已經累了。她仰臉看關陸,關陸捏了她的臉一把,接手剩下的工作,平心而論,除開后來不慎被打火機的火苗燙了一下手,這夜的煙花還是放得很盡興的。回去以后,客廳泡了茶,所有人坐著守歲。蘇櫻這一輩沒別的小孩陪著玩,一個人是熬不過去的。她之前沒下上那四人棋,這會兒非要關陸教她玩牌,玩的是拼運氣的花樣,有輸有贏。撐到十點,也就抓著滿手當籌碼的花生、奶糖、水果糖,睜不開眼,偏還堅持著坐在爸爸身邊。關陸環顧一周,見吳懷莘面有無奈,就拍拍蘇櫻,對她說,“已經十二點了?!?/br>小丫頭困極了,好哄得很,被關陸抱起來,還伸出頭,向父母拜年。唯獨漏了魏南。關陸看著好笑,大方地替她向魏南補上一句,“新年快樂?!?/br>初一下午四點,關陸和魏南回到景安。這個日子,這個點,這天的安排也就是出去隨便吃點。到家不久,還沒出門,關陸接到蔣美愿的電話。電話里她一貫的溫柔周到,卻沒個重心,問到關陸,問到蘇嘉媛夫婦,聊到蘇優,聊到任良和江念萍,甚至提到王琦。關陸按捺著掛了電話,就和魏南說你等我會兒,撥了任良的號碼。他師兄真知道。知道,但就是不告訴你。上回任良和江念萍吵架的時候,關陸嘲笑過他“信息收集與分析能力薄弱”,這回剛好讓他得到機會扳回一城。兩個成年男人湊到一起,很多時候容易表現得像無聊小孩。關陸最終弄到他要的信息。這事說起來很濫俗。無非是新一代追求自主愛情的抗爭,只不過主角是蘇優,和王琦。蘇家不是嫌平愛富,但是王琦的家庭背景比較復雜,很難得到蘇優哥嫂的認同。兩個人偷偷摸摸談著戀愛,估計有一陣子了。就在過年之前,不知蘇優具體受了什么刺激,做賊似的拿走戶口本,硬拽王琦去領證。一對小鴛鴦正在民政局外面排隊呢,蔣美愿有個熟人通知了她。等她匆忙趕到場,蘇優前面只剩下三對新人了,驚險得很。關陸有時佩服她,嫂子這種女人,臉嚇白了都能想著控制事態、縮小影響,她沒跟蘇邕說,一個人去攔住蘇優和王琦,直接和他們談話??墒沁@種八卦,一造成就長了翅膀,不多時,公司上下人人聽了一耳朵。關陸想象蘇邕那怒火,確實挺要命。任良事不關己,還能說兩句風涼話。他半真半假地感慨,“年輕好呀。也就是他們敢這么‘為愛瘋狂’。過兩年等奔四了,你想瘋狂,倒是誰買賬???”關陸聽他那口氣,反而不急了,說那是你。我要是愿意上演這種劇目,那還是會有人奉陪的。任良就嗤他,“典型的自戀型人格,晚期?!?/br>他轉頭又質疑關陸: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怎么辭得那么及時?就你對人小帥哥那興趣、那關注,治你一失察之罪是跑不了的!關陸這時表態,“關我屁事?!?/br>快到晚上飯點,任良在父母家被兩老催著上桌吃飯,約好過幾天再聚就掛了電話。魏南問,“什么事?”關陸甩頭說“沒事”,電話打完了,和魏南一起出門上車。遇到第一個紅綠燈,他才跟魏南講這件事。簡明扼要地講完大概,幾個關鍵處加上自己的評論。路經云生劇院,關陸看了眼那外墻上宣傳元宵劇目的大幅海報,跟魏南說,我想起來了,這劇情哪是偶像劇啊,分明是我國傳統戲曲的發展套路。那什么,“書生上京去趕考,小姐贈金后花園。金榜題名封誥命,才子佳人大團圓?!?/br>只不過這回,老套路里的角色分配實在關陸的意料之外。可能每個人到某個階段都會發現,戲里戲外的人生都遵循著各種不同的套路。所謂的“經典”,常是對規律的總結——從自然演化的規律到事物發展的規律——所以賢者有另一個名字叫先知。他們在大眾之前看穿人、事、物會朝著哪條道路發展。而凡人,如你我他這樣,不要妄談預測別人的生活軌跡了,有時連面對自己的生活都沒個譜。每一個下一步都可能是一顆打得你措手不及的任意球。但是當關陸回頭望,他不得不承認,他早該有一雙慧眼,看清之前生活的種種暗示。蘇優那些支支吾吾的電話,王琦語焉不詳的回復,圣誕夜他們作為舞伴小情侶一樣暗含情愫的舞步……關陸不勝其煩,將車開入地下停車場,有失水準地斜壓線。魏南先下車,走到前車窗邊,關陸調低窗口,魏南問,“你打算怎么做?”他問的當然不是停車,而是在蘇優和王琦的事上,關陸的立場。蘇家的事,關陸難得脫身在外。關陸看后視鏡,答道,“我在嫂子那說不知道,就當現在也不知道。不關我事?!?/br>關陸不去找麻煩,可麻煩不放過他。晚餐到一半,他接到蘇優的短信,忽略。過半小時,到吃完飯,蘇優的電話直接追了過來。蘇優小聲在電話那頭說,“好不好,關陸你這回一定要幫我嘛?!?/br>關陸說我不管,你愛怎么樣怎么樣。蘇優猶豫了會兒,又接著小聲嘀咕,“但是我已經跟我哥說你早就知道啦?!?/br>關陸這時感覺一股怒氣躥到胸口,被瞞著就算了,女孩子家的不好意思跟他開口提這種事勉強可以理解,頂著他的招牌當擋箭牌,想讓他來扛蘇邕的那把火,這怎么回事?關陸抬眼,直接說,“我開車,掛了?!?/br>到家以后,蘇優還試探性地追來幾條短信,關陸掃下手機屏幕,干脆調成靜音。然后他開電腦,開始弄一份文件。沒過多久,居然是魏南走來,把關陸的手機遞給他。“蘇優的電話。我記得你明天沒有安排?!?/br>關陸看著那亮著顯示“蘇優”的屏幕,又看魏南,最終只能接起那通電話,答應蘇優明天見,然后存疑地問魏南,“您是不是最近太閑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