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來。

    林正愣住。

    何鈺那一眼，很是空洞。

    不是什么傷心絕望，茫然無措的空洞，而是另外一種蒼茫，像是……像是歷經了滄海桑田，一無所有的空。

    “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焙吴曅α艘幌?，那變化的神情只是一閃而逝，很快恢復了正常。

    林正自覺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笑了笑敲了敲棋盤：“該你了?！?/br>
    待一局下完，已經快到了吃午飯的時辰。

    道童站在門外詢問午餐想吃什么。

    “燒一條魚，青菜和昨天一樣。不知道……”林正正要詢問何鈺，卻發現此人正望著窗外的風鈴發呆，心思一動，問了一句，“分開吃也麻煩，倘若何先生不介意，以后便與我一道用餐吧？”

    何鈺沒有回頭，但是聽見了他的話，回了一句：“隨意?！?/br>
    林正頓了頓，進一步試探：“吃飯還要等一會，不如再來一局？”

    何鈺回過頭，沒吱聲，但看模樣就是答應了。

    林正無聲地笑了笑，很是滿意。

    那一天，他們一局接一局，一直下到半夜。

    何鈺的態度很隨意，沒有說停也沒有拒絕，繼不繼續都是林正做下的決定。

    在那之后，林正從隔三差五，最后發展到天天串門，沒事便去找何鈺。

    林正發現，何鈺此人，是真的沒有任何要求，像一陣風把一顆種子吹到這里，他便落在，四周如何與他無關，好似他只是缺一處落腳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在何鈺住下后，林正后知后覺地發現他那奇怪的病一次都沒有發作過。。

    而何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不是為了治病，林正也愿意身邊有這么一個解悶的人。

    第1891章 緣來.林正07

    賞花飲酒，下棋論書，彈琴舞劍……無論做什么，便只是一整天不言不語待在書房看書寫字，有人陪著，舒適安寧，便是最好的享樂。

    林正有時候會想，所謂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大抵便是如此了。

    而如果能這樣，身上這病，好不好都是其次了。

    “大哥，你身體越來越好了?！绷株撞亮艘幌履X袋上的汗，扔下木劍，一臉的高興。

    林正笑著收劍：“很明顯嗎？”

    “真的，特別明顯！你以前走一會都流汗，比試一番下來就喘得厲害，你看你現在一點都不累的樣子，比我還輕松呢！”林曜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氣色都好起來了。對了，你多久沒有暈倒過了？”

    林正的心情很好，笑道：“很久了?！?/br>
    好像是自從何鈺來后，他便沒有再昏睡過，這兩年來，唯一的不適，便只是一次出遠門，何鈺不在身邊，趕路時舟車勞頓，有過那么短時間的眩暈，歇一歇便好了。

    林曜喝著茶，最后下了結論：“我覺得大哥的病是真的好了，何先生還真是一個奇人啊?！?/br>
    “嗯，是很特殊?！?/br>
    來歷不明，神通廣大，兩年里的相處，言語中不談過去，不論未來。

    林曜湊過來，一臉的討好：“大哥，你看我現在的本事怎么樣？”

    “很好?！绷终裘?，“又想下山了？”

    林曜目光帶著十足的期盼：“大哥，你看混元觀這幾年都發展成什么樣子了，我要是再不下山，以后就更難找他們的證據了！”

    林正有點猶豫：“他們現在壯大了，你跑到他們的地盤，我不放心?！?/br>
    “我又不傻，不會硬來的，大哥也不必擔心，我這次會偷偷帶人過去?！绷株捉圃p地笑了笑，“這次我打算智取?！?/br>
    林正：“哦？”

    “交流大會不是要開始了嗎，混元觀現在也算是一方翹楚了，我到了那，就以林深道遠的身份邀請他們的骨干來參加大會，到時候我帶過去的人就趁機調查取證！”林曜頓了頓，語氣一變，撒嬌道，“大哥，到時我也會把救命恩人帶來的，難道你就不想見見她？”

    這幾年阿曜因為要密切關注他的身體，倒也真的被留住了，但總歸不能真的一直拘著阿曜，更何況他現在身體無恙，更是沒有理由了。

    “我考慮考慮?！绷终詈蟮?。

    便是要放人下山，也不能這么倉促，還是要和父親商量商量。

    林曜見他松了口，高興得不得了，立即就要跑回去收拾行李，像是他已經答應了，恨不得這就插上翅膀飛下山。

    林正去見了父親，父親的想法和他差不多，最后還是讓他做主這件事。

    只是到底放不放，林正還是猶豫。

    他的身體好轉，似乎證明了那高僧批下的命數也并不是那么準，那么是不是可以認為阿曜不必為了那所謂的劫數被禁錮？

    “有心事？”何鈺放下書，問了一句。

    林正懸著的毛筆放下，看了眼何鈺，遲疑一番，最后將阿曜想下山以及那命數說了出來，想知道何鈺會怎么想。

    “命數？”何鈺的神情有幾分古怪，最后似譏諷地笑了一聲，“如果真的遇到了，你如何能做得了主?！?/br>
    第1892章 緣來.林正08

    為什么是如果遇到了，而不是有沒有？

    林正想了想，不是很確定：“你相信命數是存在的？”

    “說是命數，更像是一種緣，緣來緣去，不過因果循環?！焙吴曨D了頓，“我信這種命數，只不過有時候我更信事在人為，即便最后陰差陽錯沒能改變什么，但至少現在能有機會自己選擇?！?/br>
    林正沉默，他需要好好想想，于是笑了笑：“下棋嗎？”

    何鈺點頭。

    大約一個時辰后，林正趁著下棋時差不多已經想通了，正巧林曜那邊又打發人過來問口風，便應許了。

    “想去就去吧，什么時候走過來通知一聲?！?/br>
    一切都在變好，他也要相信阿曜這個弟弟的本事。

    林曜的行動力很強，第二天就來和他告別。林正看他一切安排妥當，便也只是叮囑了幾句一切小心。

    “這么放他下山，是真的想通了？”何鈺挑揀著書架上的書，問了一句。

    林正正在修剪花盆里的金橘：“也不能算真的想通了，只是覺得暫時也只能這樣了。如果真的躲不過，我這個做兄長的，多擔些就是了?！?/br>
    “最后是好是壞，與你也沒什么關系，不必如此?！焙吴晱臅芾锍槌鲆槐緯诖斑呑?，翻開。

    林正笑著搖了搖頭，回頭見何鈺又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沉默了一會，將剪刀放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