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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催,他們卻沒有讓他去催的意思,而是拿投訴做威脅說個不停。單鈺博不是沒有見過難纏的人,在他們停下來喘息的片刻,他態度誠懇而嚴肅地說了一句:“我馬上去催?!比缓罅⒖剔D身離開了。“您看好菜單了嗎?想要吃什么?”單鈺博重新回到關唯晨面前,拿出點菜的小本子,低頭等著記。關唯晨把菜單還給他,說:“胡蘿卜炒杏鮑菇,一碗米飯。菜用植物油來做?!?/br>單鈺博潦草地寫下他點的菜,注意到他的水杯空著,連忙從旁邊桌借了水壺,摸了摸還熱著,給他倒上半杯茶水。兩朵已經泡開的玫瑰花落在杯中,輕飄飄地浮著。“還有什么需要嗎?”單鈺博才問完,聽到廚房喊他的名字,他忙不迭地應了一聲,急切地望向關唯晨。關唯晨拿起茶水,問:“現在店里放的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他怔了怔?!昀锍吵臭[鬧的,關唯晨若是不說,單鈺博早已忘記了正在播放音樂。他凝神去聽,只隱約聽到一個軟糯的女聲唱著中文歌,不是流行歌曲,編曲用的都是中國傳統樂器。“不知道,大概是首尋茶的歌吧?!眴吴暡┗卮鸬?,“唱了十里梅塢,那兒產茶?!?/br>關唯晨側過耳,分辨道:“你聽,現在這個擊弦聲?!?/br>難為他能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聽辨出編曲的音色,單鈺博皺著眉用心聽,笑道:“是揚琴,現在是二胡?!?/br>他也笑了。“您先聽著,我去給您下單?!眴吴暡┱f完,往廚房快步走去。廚房里同樣也是忙的熱火朝天,秩序全亂了,所有人都在扯著嗓子喊話,聽不清誰是誰的。單鈺博把兩張新的單子交給主廚,催道:“13桌客人的菜怎么還沒走?”“哎喲!忙死我了!”Javier拿著空盤子回來,整個人幾乎趴在桌上,抹著額頭甩汗。單鈺博拿到兩盤菜,二話不說往外頭送,回來途中又被客人抓住催促。他有些后悔早上沒吃早餐,忙到中午的飯點都要過了,連喝杯水的時間也沒有。好不容易出去送外賣的同事回來了,又走了兩桌客人,人手松動了一些。單鈺博喝完水,回到廚房發現關唯晨的那張單子已經被撕了下來,菜也被人端了出去。他被牛阿姨叫到收銀臺幫忙,手才擦干凈,口袋里的電話響了。原先不想接,但單鈺博看到來電顯示,不由得愣了愣。他請牛阿姨等一等他,請了十分鐘的假,溜進餐廳的倉庫里接電話。“喂?雷阿姨?!币婚T之隔,隔不開嘈雜喧囂,單鈺博撓撓額頭,找了張板凳坐下,還是覺得外頭吵。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雷艷萍聲音依舊是那樣親切,她笑著打招呼:“鈺博,聽你mama說,你到美國來了?”果然是兩位母親聯系時透露的消息,單鈺博毫不意外,他客氣地說:“嗯,在洛杉磯,來交流?!?/br>“你終于來了?!彼屓坏匦π?,仿佛松了一口氣,問,“你去找過云笙了嗎?”倉庫里沒有通風的空調,汗啪嗒啪嗒往下滴,單鈺博回答說:“還沒?!?/br>牟云笙的母親稍微靜了靜,仍是笑說:“難得來了,周末如果沒什么事,就去找他玩唄。帕羅奧圖離洛杉磯也不算遠,開車花不了多少時間。對了,你買車了嗎?要是沒買,阿姨這邊有車放著不用,可以開過去給你?!?/br>“不用了,我向朋友借了車。紐約太遠,開過來多麻煩?!眴吴暡┖训?,“阿姨您最近好嗎?忙不忙?我還沒時間去看您?!?/br>她不在意地說:“哪里有什么忙不忙,每天都這樣過唄。紐約是遠了些,感恩節之前過來就行。到時候和云笙一起來嘛!”聽到這個名字,單鈺博又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他正思索著怎么回答,才拒絕得體面而不失禮,她已經再度開口。“其實你來以前,云笙才在洛杉磯完成一個summer的實習,要是你來早一點,說不定就能見到他了?!彼z憾道,“怪可惜的?!?/br>單鈺博自嘲地笑笑:“那不一定,他未必想見我?!?/br>她靜了靜,試探道:“你還在怪他?”“沒有,我說實話罷了?!眴吴暡┞牭酵饷嬗腥嗽诤八拿?,他隔著門應了一聲,對電話里說,“阿姨,我還有事情。以后有機會聯系吧?”她忙不迭地說:“鈺博,你去看看他吧!他現在過得亂七八糟,連個人樣都沒有。你去見一見他,勸勸他,他最聽你話了?!?/br>這近乎焦慮的懇求令單鈺博怔住。他已經站了起來,卻忘了開門:“他怎么了?”雷艷萍欲言又止,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惱,氣道:“什么怎么了?你得去瞧一瞧,看他現在過成什么樣!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又是酗酒又是抽大麻,隔天都不知道在誰的床上起來。我真怕他這樣下去,能不能畢業。鈺博,你去說說他吧,別讓他成天在外面鬼混了,能有什么好處?萬一染了病,下半輩子還過不過了?”“阿姨……”單鈺博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他怎么勸說?這也是他正在過的生活。她百思不得其解,道:“我想不明白啊,鈺博。我出國以前他還好好的,怎么再見到他,就變成這樣了呢?”單鈺博皺起了眉頭。“真該讓他好好地呆在國內。美國這么亂,跑出來做什么?”雷艷萍后悔莫及道。他要怎么說?他無法向這位母親說明,她的兒子在國內時,已經是這樣了。單鈺博擦掉打在眼皮上的汗,說:“我找機會去帕羅奧圖找他吧?!?/br>她懇切道:“你可千萬要去,從你那里開車去也不遠,五六個小時就到了。周末你都忙些什么?”單鈺博在心里嘆了一聲,說:“阿姨,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彼呀洓]有辦法再像從前一樣,縱容一個人對自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她沉默了許久,才說:“鈺博,你變了?!?/br>“是,我變了?!彼荒艹姓J了。打開倉庫的門,又是另一番景象。單鈺博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人已經被Javier從里面拽出來,攆著他招呼客人去。他忙得團團轉,很快把略顯低落的心情拋之腦后。那桌客人的小朋友開始哭鬧,單鈺博經過時再度拿出了自己的水果糖。他給這桌客人結賬,忽然聽到小朋友奶聲奶氣地對他叫:“糖~糖~”“給他留著吧?!眴吴暡Π烟呛羞€給自己的那位母親說。女士不好意思道:“多少錢?算在賬上吧?!?/br>單鈺博笑說:“別客氣,大概小家伙記錯了萬圣節的日子,對吧?”他對奶娃娃做了個鬼臉,把賬單交給這家男主人。小娃娃還在朝他伸手,喊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