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深愛之人，云響空的功法我勢在必得，有什么要求你盡管提，我定會為你做到?！?/br>
老和尚搖頭，道：“不可，不可?！?/br>
庚衍一撩袍角，變坐為跪，老和尚面露驚詫之色，尚未來得及開口阻止，他已經躬身叩了下去。

“大師，請借功法一觀?！?/br>
老和尚默然。

庚衍再叩首。

“佛門清凈地，我不欲在此起刀兵?！彼?，“求功法只為救人，絕不外傳，此事是我庚衍欠空山寺的恩情，有生之年，定當厚報?！?/br>
老和尚依舊不語。

云響空死在李慎手上，庚衍卻要為救李慎，來求他們不外傳的鎮寺絕學，他不答應也是情理之中。庚衍在心中嘆了口氣，第三次向下叩首。

這一記叩首過后，就是拔刀相向了。

“施主且慢?！?/br>
老和尚伸手攔下了他的第三記叩首，開口道：“施主若想救人，也未必定要從小徒的功法入手，貧僧倒是想到了個法子?！?/br>
庚衍眉峰不易察覺的皺了皺，道：“大師請說?！?/br>
“你若想研究小徒的源能性質，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親身體會?！崩虾蜕锌粗?，淡淡道，“貧僧所修的功法，與小徒一般無二，施主說小徒在死前將源能灌入了李慎體內，那你我也可以重新模擬一下當時的情景，如此豈不是最好的辦法？”

呵。

庚衍毫不避忌的露出冷笑，而他對面的老和尚，卻是面色淡然，一副坦蕩模樣。

異種源能入體是什么下場，李慎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李慎天生異脈沒死還算好的，對正常人而言，這根本就是找死。老和尚提的這個建議，用心不可謂不險惡，雙方同是神壇，真動起手來輸贏姑且不論，可這山這佛這寺中的僧人，肯定要遭殃。他提出這么個法子，倘若庚衍答應了，不死也必定重傷，對這空山寺也就沒了威脅。

可有一點他說的沒錯，庚衍若是想尋找解救李慎的辦法，那沒什么比親身體驗一回更有效的了。

——就看庚衍，愿不愿意為了李慎，賭上自己的這條命。

第113章空山寺（三）

親情，友情，愛情，庚衍上輩子都曾擁有過。

然后被他親手，一樣樣舍棄。

不是不會難過，他也曾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徒勞追憶?？伤粫榇送Ｏ履_步，也不會為任何人，回頭看上那么一眼。他的目光，永遠只看著前方，看著自己腳下的路。

被雕成佛像的巨木散發著rou眼難見的蓬勃源流，像一條條綠色的光帶，庚衍坐回蒲團，仰起頭，注視著上方面容慈悲的佛陀。

“和尚，你有沒有愛過人？”

庚衍仰著頭問，舍了那副客氣面孔，卻也并非慣常的淡然，倘若李慎在此，見了他這副模樣，多半會被勾起許多糟糕回憶——每逢心情很好或者很不好的時候，庚衍就會逮著李慎，對他做各種幼稚的行為……比如擼他。

“自然是有的?！崩虾蜕须p手合十，低聲道，“小徒云響空尚是嬰孩時，便被雙親遺棄。貧僧將他帶回寺中，撫養長大，教他念書識字，修習武藝，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就好似心中長的那塊心頭rou，疼甚，愛甚?！?/br>
“人有七苦，這既是愛別離苦了?！?/br>
庚衍從上方移回視線，漫不經心的調侃道：“我還當你修佛修的六大皆空，無愛亦無恨了呢?！彼D了頓，又問對方：“你恨我嗎？”

老和尚唱了一句阿彌陀佛，平聲道：“小徒心中有執障，此為因，死他人手，則為果。一飲一啄，自有天定?！?/br>
聞言，庚衍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佛家好說宿命，我卻不信這個?！彼哪抗庠竭^面前的老和尚，投向遠處如被迷霧籠罩的天壁。

“若是這天要逆我意，那我便逆天?！?/br>
他說著話，向老和尚伸出右手，掌心直立，五指指天。

“來吧?！?/br>
庚衍灑然而笑，他盤膝坐于蒲團，卻像是坐在了這天地間最尊貴的王座，貴不可言，威服眾生。

“我給你個殺死我的機會?！?/br>
………………

“師兄，師兄！”

名叫凈悟的年輕和尚遠遠追著那兩人上了山，在半山腰遇見了被自己打發去尋方丈的小師弟。小和尚跑到他身邊，與他一起遠遠望著山徑上走在方丈身后的那個陌生人，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好奇神色。

“師兄，他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方丈會帶他上山？”小和尚問。

年輕和尚猶豫了下，沒隱瞞道：“他說他叫庚衍，那個殺死云師叔的李慎，是他的朋友?！?/br>
小和尚吃驚的合不攏嘴。

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大都一生也無法離開這片隱于世外的奇特空間，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也是難免?？丈剿虏⒉唤沟茏舆€俗，倘若真的無心向佛，自然也有安排他們離開的處置?？纱蠖鄶等藢ν饷娴氖澜缡羌群闷?，又畏懼，那萬丈紅塵，據說能迷人心智，叫人變得不再是自己，非?？膳?。

年輕和尚也是如此。

“那人是神壇，管住你的好奇心，切不可貿然去招惹?！彼谛『蜕械?，問對方，“你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嗎？”

小和尚頓時苦了一張臉，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他不為所動，板著臉道：“還不快去！”

攆走了一步一回頭的小和尚，年輕和尚猛然記起自己的職責，懊惱的一拍光禿禿的腦袋，匆匆下山往入口處趕回去。他剛走到山腳下，突然聽見山上傳來一聲巨響，愕然回首望，卻見那山巔處，落下了一團如烈陽般的光暈。

那是……

一圈圈金黃的光浪從山頂向四面八方翻涌，蓋過了夕陽的光芒，令這空山寺中光耀如白日。年輕和尚怔然注視著這奇跡般的壯闊景象，又看見一條紫龍從天而降，正正劈落在山巔。

不是龍，是閃電——紫色的閃電轟然劈落，一瞬間吞沒了整座峰頂。

然后一切都安靜下來。

僧人們紛紛從土屋中走出，遙視向恢復了平靜的山頂處，金色的佛像仍然矗立在原地，像是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全是錯覺一般。

一條細小的裂紋出現在年輕和尚腳下，他若有所覺的低下頭，看向自己所站立的地面。

山，裂了。

………………

迢迢渭水，貫通東西。

溯流而上的貨船?？康酱a頭邊，船身微微搖晃，艙室中閉目養神的李鐵衣睜開眼，出聲問靜立在房間角落的灰衣老仆：“到哪了？”

“回主人話，已經到白葦渡了?！?/br>
李鐵衣霍然瞪起眼，撐著床褥坐起身，質問道：“怎么提前了一天？”

他計劃的行程是明天才到白葦渡，之所以要拖延這一天，是為了等各地傳回的消息。他這次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