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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溫柔的年輕女聲傳了過來,“我今天給你帶了你喜歡的魚粥來, 你快趁熱吃了?!?/br> 燕妙妙從電腦面前轉過頭,微微朝她一笑, 將床桌上的電腦放到床頭,接過了陳縈手上的保溫飯盒。 陳縈是她的發小, 兩人一塊在同一個大院里長大, 自小對眼、兩相不厭, 比親姐妹還親。 自從幾年前燕妙妙的父母因為車禍雙雙身亡之后,陳縈的父母更是將她當成了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但凡是陳縈有的、必給燕妙妙一份;陳縈沒有的、就偷摸著給燕妙妙塞。 燕妙妙將保溫飯盒擺上桌,端出里面熱騰騰的魚粥。 一時間病房里飄滿了香氣。 “我媽一大早去市場給你買的鯽魚,知道你喜歡吃,特意買了好幾條回家在浴缸里養著,”陳縈坐在病床邊,低頭翻著包,嘴上絮叨著, “魚販還問呢,說最近老見我媽來買鯽魚,是不是給女兒催奶……” 燕妙妙吃了半口的魚粥差點沒噴出來。 “哎,你慢點, ”陳縈好笑道,“別吃那么急,我還能跟你搶嗎?” 燕妙妙:說不準, 畢竟你現在是在催奶的人。 燕妙妙繼續喝粥。 從雞窩一樣的包包里翻了半天,陳縈終于從夾層里抽出一份歪歪扭扭的文件遞給燕妙妙。 “喏,結案報告已經出來了?!标惪M輕描淡寫道,“我今早上去領的?!?/br> 燕妙妙點了點頭,沒去接,仍在專心喝粥。 “那個叫孫玉梅的,在甘肅被抓著了,”見她沒接,陳縈硬著頭皮開口,“他們那個團伙也基本上全部都落了網?!?/br> “我聽警局的人說,到現在為止差不多救下二十多個女孩子了?!?/br> 燕妙妙點了點頭,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喝完了粥,燕妙妙本想下床去涮涮保溫盒,卻被陳縈攔了下來。 “你現在腿還沒好,少走動,”她說,“你還是在床上安心躺著,我去洗飯盒就行?!?/br> 兩人之間倒也不是矯情的關系,燕妙妙也隨她去。乖乖地把飯盒給了陳縈,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了手機。 手機還是新買的,屏幕上沒有貼膜,卻也還沒來得及出現刮痕。 燕妙妙打開微信。 上一次的朋友圈停留在半年前,那天她剛剛完成一個項目,和同事一塊下班去了網紅甜點店打卡。 照片上的燈光溫暖,栗子蛋糕奶白,甜香仿佛要溢出屏幕。 微信上的未讀信息她都已經看過,最新的一次也是接近三個月前了。 她一條信息都沒回,關掉微信界面打開了瀏覽器。 陳縈挽著袖子從衛生間出來,手上拿著還濕漉漉的飯盒。 “檢查報告出來了嗎?” 燕妙妙正看手機,搖了搖頭。 “你別低頭,”陳縈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叨,走上前就拽著她的手往上提,直將手機屏幕的位置拽到了自己頭頂,“你得仰著頭看手機,知道嗎?要不很容易頸椎病?!?/br> 燕妙妙還沒來得及提出抗議,陳縈又將她的手機屏幕拉遠到了半米開外。 “也不能離得太近,對眼睛不好?!?/br> 燕妙妙四十五度角高舉著手機有點迷茫:所以她這是要自拍嗎? “我去問問大夫,”陳縈性子急,站起身來,“他們說今天上午報告就應該出來的?!?/br> 說著就走出了病房門。 趁著她不在,燕妙妙放下了已經有些酸痛的手,繼續低著頭距離手機十厘米開始戳屏幕。 在瀏覽器上搜索了半天沒得到想要的結果,燕妙妙終于抬起了頭。 ——陳縈還沒回來。 她下了床,趿拉著拖鞋,沿著走廊找到了住院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細微的聲音傳到了走廊。 午休時間走廊上幾乎沒人,這一層住院的都是老年人,到了中午睡午覺已然養成了生物鐘,使得這里更加安靜。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也更清晰。 “……如、如果動手術的話,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病人腦子里的血塊太多,位置也很刁鉆,基本……沒有辦法安排手術?!?/br> “可是她才二十五歲……”陳縈捂上臉,眼淚從指縫往外流,“怎么會沒有辦法?” “她那次撞的實在太厲害,”醫生沉聲開口,“其實按照拍片的結果看,病人現在的狀態都算是奇跡?!?/br> “那……”陳縈不敢抬頭,只顫巍巍地開口,“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也許……隨時都有可能……” 聽到這里,燕妙妙拖著自己還有些跛的腳,慢悠悠轉頭離開了。 她臉上沒什么震驚的情緒,心里早就有了準備。 說實在,她不記得自己的頭是怎么撞的。 她的記憶只到自己連夜從那個荒涼貧瘠的山村里跑了幾十里路出來,然后被路上的來車撞到。 之前據警官說,自己在縣里的醫院住院時,孫玉梅自稱是她的母親前來接人,而自己撞了墻。 這事引起了醫院的警覺,才揪出了這一連串的人口買賣團伙。 她能理解自己在那樣絕望的狀態下的選擇,只是不記得。 大概率是撞壞了腦子? 不過說到撞壞了腦子—— 她自從清醒之后的這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一個穿著白袍子的男人。 有時是一道白影,有時有聲音,但她總是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夢里發生了什么、說了什么都記不住,光記得白袍子。 連續夢到第三天的時候,她手機里出現了一條“我是不是沾上了臟東西”的搜索記錄。 連續夢到第五天的時候,搜索記錄變成了“被鬼纏身是怎樣的體驗”。 連續夢到第七天的時候,手機里多了十來個佛經念誦mp4。 不知道是不是佛經的作用,現在都快大半個月了,除了仍在她夢里出現之外,那個糾纏她的“鬼”別無其他動靜。 過了二十分鐘,陳縈終于進了門。 燕妙妙抬頭看她一眼,眼圈還泛著紅,眼皮腫得連雙眼皮的褶子都快沒了。 兩人對上眼,陳縈眼角不自覺又是一濕。 哎,這小姑娘怎么這么愛哭。 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躺得太久了,燕妙妙覺得自己的性格也沉穩了不少,如今似乎成了個青燈黃卷、寵辱不驚的小老太太,就連聽見自己沒多少日子了似乎也覺得還好。 她朝陳縈招了招手,后者猶猶豫豫地坐到床邊。 燕妙妙將她攬進了懷里,輕輕拍著陳縈的后背。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動作有點熟悉,好像誰也這么抱過她。 嘖,自己這么個母胎solo整天腦子里想著什么呢。 陳縈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