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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嘉義不覺得困,看林珵半邊臉頰腫著,雖然覺得可愛但又有點心疼,伸手給他揉著。他手心溫度不冷不熱,力道也輕,林珵被揉得很舒服,只是想著那幾個牙齒依舊心煩。“這牙,還得長多久!”語氣里竟帶了幾絲不平。谷嘉義親親他腫起的半邊臉,笑著安慰他:“這是智慧齒,一般人想長還長不了?!?/br>林珵哪里不知道這是十六歲以后有可能長的牙,根本和什么智慧掛不上勾。“唔,不疼了?!绷肢灴s回下巴和臉,覺得一陣冷意從空氣里傳來,掀起寬大的褥子給谷嘉義一半,讓他一起蓋著。谷嘉義可不像林珵這么怕冷,把林珵掀起的褥子角重新堵上,笑話他道:“這么怕冷,冬天怎么過?阿珵要暖床的嗎?我怎么樣?”林珵緊了緊褥子,擺出師兄的架勢來罰谷嘉義:“抄心經去吧,過些日子師傅生辰送去正好?!?/br>谷嘉義摸摸鼻子,撿起掉落在船板上的冊子遞給林珵,討好道:“阿珵看這個吧,師傅也不喜歡心經,抄書就算了吧?!?/br>與此同時,后面的一艘大船上,林斌也窩在被窩里,懷里還有暖玉溫香。他摟著人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嘴里同懷中人說道:“你說,父皇干嘛非得把我弄到這地方來,無論王府里還是宮里都比這舒服多了?!?/br>楊婉言低垂著眉目,顯得十分溫婉,林斌說完話,她才慢慢道:“想必是盼著殿下成器吧,太子殿下不是也一起出門了嗎?聽說河堤的事特別麻煩?”林斌嘆口氣,許是因為發泄過的緣故,說到這個脾氣也沒變得糟糕,向楊婉言解釋道:“河堤的事,還不是那些人貪錢弄的。國庫里每年就那么些銀子,都不夠花的,倒是下面這些人日子過得舒服?!?/br>說到這,林斌也是瞧不上那些貪官的,不過他瞧不起人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官員貪錢導致他沒錢花罷了。“要處理河堤,就要錢。國庫里沒有,林珵就只能自己折騰了。抄家才是發財之道,但是這家,他也不好抄,那些人都綁做了一團,難不成林珵還能把所有官員都砍了?父皇都沒有那個威風?!?/br>這道理就像林元武要砍了江南所有官員,那些官員不敢造反一樣;若是林珵要抄這些官員的家,就相當于把整個江南官場湮滅,到時候再建立一個官場,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又是一大筆損耗。楊婉言順著林斌的口風,道:“那圣上還是待殿下更好,沒把那個爛攤子甩給殿下。只是山民區,聽說那里人很兇,還會吃人rou,還有叢林瘴氣?”被女子溫柔里帶著擔憂的目光看著,林斌也覺得心頭一暖,輕輕拍拍楊婉言的后背:“不怕,我們就是在外面看看,聽說只差拿下那些作亂的山民了,有那么多將士,還是不是手到擒來的事?!?/br>楊婉言似乎慢慢鎮定下來,在溫暖的絲綢絮被里沉沉睡去,留下林斌還在想著山民區的情況,心里惦記著,要找那些幕僚問問。若是貿然闖了進去,把小命丟了就劃不來了。他低頭看著合眼睡著,睡顏乖巧的楊婉言,嘴里喃喃道:“你若是身份高一些多好?這性情再好不過了?!?/br>等林斌下巴搭在楊婉言肩頭睡熟之后,睡著的人卻又睜開眼,看著頭頂的船板怔楞發呆。這場雨下了一天一夜,讓河道上籠罩了一層朦朧的煙霧,船只只能小心地在河道上穿行。等著太陽出來,這些霧氣又散去,河道才露出寬闊無波的樣子來。再往后,就都是晴日,風平浪靜。就連綠林有名的蘆花灣,也沒見了河匪的影子。十月二旬的最后一天,船只??吭谇莸拇a頭,掉光了葉子的大柳樹垂著光禿禿的枝條,靠近陸地的河面顏色也暗淡了幾分,像是沾染多了灰塵而變得臟兮兮。整體暗沉的碼頭上,貨船和往日里來往不絕的力夫都早被肅清,唯獨剩了一眾穿著官服的官員們侯在避風口處。前面一小半是官階高的大人們,和后面能吹得到風的地界里的官員們成了兩派,涇渭分明。旁人還看不出這翹頭,甲板上的谷嘉義卻是瞧個分明。而這只皇家船隊也漸漸靠近碼頭口,船頭上的黃色小旗幟被河風吹的嘩嘩作響。眾位守在在避風口的官員們都依序站在了迎風的碼頭上,看著越發靠近碼頭的船只一臉嚴謹,面有沉色。隨著船拋了瞄,纖夫拉動纖繩,寬大的木板被搭在碼頭上,發出震天的轟隆聲。一列穿著整齊的侍衛服的官兵們從船上涌出,身上氣勢冷峻,無視了在場官員們的打量站在木板兩側。隨即,一位杏黃色便服的青年踩著木板信步而來,這人有一雙靈動至極的桃花眼,仿佛能洞徹世事;他身側是一位持刀而立的冷峻男子,官服上繡著四品的白鶴補子,一雙眼淡淡掃過來,令站在前方的秦不負忍不住顫了顫。要知道秦不負是江南秦氏一族的族長,就算是對上這曲州二品的蘇府尹也是不會膽怯半分的。這杏黃色的人身份好猜,次于明黃,太子也。而另一位伴在身側的,莫非就是同出于九道先生門下的師弟,今科武狀元?林珵的船只靠岸后,就是林斌等人的船只,等林斌下船來,諸位官員都打理好了自己的心思。站在最前頭的曲州府尹更是邁步上前恭敬道:“下官蘇昭明率曲州官員來給太子殿下、大皇子接風了,兩位殿下一路可順風?”這位曲州府尹蘇昭明年方四十五,有一個似懷胎五六月的大肚子,他彎腰彎的艱難,林珵卻只是淡淡擺了擺手,道:“孤一路憂心河堤,雖算得上順風,但心里總是不安定,擔心著曲州百姓。想必蘇府尹也有同感?”這太子不是一向傳聞最好說話的嗎?蘇照明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勉力直起了腰,抱拳道:“臣自然也是掛心曲州河堤和百姓,幸好得圣上庇佑,除卻那十丈之地,其他地方的河堤都安好無事?!?/br>林斌坐船坐了十來日,還是一路疾行一刻都不曾下船,此時早就沒耐心看著林珵應付著府尹。他出聲打岔道:“本殿下和太子一路奔波,府尹大人不如先帶我們去安置,等太子休息好了,再帶他去河堤看看!”帶著冷意的河風拍打在面上,蘇府尹卻覺得一陣熱汗從背上留下,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請示林珵。林珵溫和地笑笑:“皇兄舟車勞頓,蘇大人帶路吧,下午這碼頭也不用繼續肅清了,讓船家好好做生意吧,等到明日不曉得耽誤多少事?!?/br>蘇府尹笑笑,往前帶路。心里卻覺得這太子段數比大皇子高上不少,說話也好聽得多。林斌到底是在皇宮長大的,只一眼掃過就知道這曲州還挺繁華,就算滿目的暗沉也影響不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