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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跪在地上,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嘴唇顫粟不已,令身后的綠衣將手中的烏木雕花盒子呈上來。 江貴妃一臉納悶,伸手掀開烏木盒子,看清盒子里的東西,竟是尖利地高叫了一聲,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 那盒子里呈著兩只手。 十指纖纖,自手腕處齊根斬斷,創口還凝結著干涸的血痕。 江貴妃跌坐在紅木圈椅中,撫著心口喘了兩口氣, 方怒道,“這是什么東西!” 三公主跪爬到面前,一把抱住江貴妃的腿, 臉色驚恐萬狀,“母妃,我只是想給陸茗庭一個教訓而已!自從她進宮起,整日違逆母妃,拿當年宸妃的事情要挾母妃,甚至處處勾引顧湛……我便想,她若吃了斷腸草,不明不白地死在淮陰地界,便能將當年宸妃的事情爛在肚子里,咱們母女二人才能安然無虞……” 她哆哆嗦嗦地說了暗中指使紅袖給陸茗庭下毒的事情,又涕淚交錯道,“女兒手里捏著紅袖在宮外的家人,令她辦好下毒的事情之后,便自殺做出畏罪自盡的樣子!沒成想一朝東窗事發,紅袖還沒來得及自盡,顧湛便把她抓入了昭獄,一番酷刑逼供,得知了女兒在幕后指使的事情!甚至把紅袖的雙手砍下,連夜送到女兒的府中,以示威嚇!” 江貴妃聽到此處,臉色驟然一白,怒道,“你糊涂至極!” “你祖父和顧湛素來不和,多次派刺客前去刺殺顧湛,他懷恨在心已久,只是他心思縝密深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如今你派人給陸茗庭下毒,他大費周章也要尋出幕后指使之人,明顯是被觸動了逆鱗,連表面的樣子都懶得做了!” 三公主一怔,死死扯住她的衣袍,難以置信道,“母妃!陸茗庭早在入宮前,便和顧湛相識,對不對???母妃,你早就知道……” 江貴妃眼底難掩恍惚之色,“不錯,她出身揚州瘦馬,進宮之前便已經委身顧湛。當年顧湛身邊有一姿容出眾,才貌雙全的美妾,便是陸茗庭?!?/br> 說罷,她神色憐憫地看著女兒,“顧湛并非良配,你卻對他情根深種,母妃不愿令你傷心,才將這件事瞞下……” 三公主心中的猜想全部得到印證,整個人如夢初醒,連哭都忘了哭,喃喃低語不止,“原來他從來沒傾心過我,那些旖旎情絲全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我差點殺了陸茗庭,他定不會放過我,他不會放過我……” 說罷,她尖聲哭道,“母妃,顧湛要報復我!顧湛要報復江家!斷斷不能讓這對狗男女得逞!” 江貴妃撫了撫她的發頂,溫聲道,“芷蘭莫怕!本想著血濃于水,她若聽話安分,本宮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到了年紀,為她指一門親事出宮嫁人,從此相安無事……可沒想到她如此不懂事,屢屢借著顧湛的勢在本宮面前示威,看來這個女兒,本宮是留不得了?!?/br> 三公主聞言,試探問道,“可……她畢竟是我的親jiejie,也是母妃的親女兒,母妃真舍得……” 江貴妃揮袖把桌上的茶盞揮落在地,冷聲道,“母妃平時怎么教導你的?欲成大事著,哪怕是至親,亦可殺之!” 茶盞在地上跌的粉碎,三公主愣了片刻,方含淚淺笑道,“母妃教導的是?!?/br> “明日皇上的御攆便抵達京城,你在殿中歇息一晚,明日隨我去朱雀門迎駕?!苯F妃起身,涂著丹蔻的手搭在宮人手臂上,懶懶看了女兒一眼,“你剛嫁入戴家,顧湛便挑撥江氏和戴氏反目,其心可誅也。既然如今撕破了臉,咱們便在皇上面前搶占先機,新仇舊恨一起算罷!” …… 黑云壓城,大雨瓢潑,閃電撕裂夜空,直劈入蔥蘢的山林之間,驚起鸮鳥凄厲爭鳴。 御駕日夜兼程,行路至京城外五十里地界,忽逢天降大雨,眾官員請示元慶帝暫停休整,元慶帝雖然歸心似箭,也抵不過天公不作美,望著漫天雨幕如織,只得下令在山林間安營生火。 昨晚岑慶帶回來了石溪居士的藥方,煎藥喂陸茗庭服下了,卻依舊昏睡不醒。 今晚分外難熬,石溪居士特地叫岑慶把話帶到——服了藥,若熬過今晚,便無大礙,若熬不過今晚,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 珍果從宮婢手里端過一盆清水,掀簾子入了營帳,將雪白的櫛巾在清水里打濕了,為床上的人擦拭額頭。 她一雙桃花目緊閉著,櫻唇也失了平日紅潤的血色,小臉兒死氣沉沉的,叫人望之心驚。 珍果擦拭了兩下,咬了咬唇,淚珠子就漣漣灑了下來,她撲到她身上,嗚嗚咽咽地哭求,“殿下,你醒來看婢子一眼吧!殿下從進宮之后就沒有舒坦過一天,如今才出宮游玩了兩天,臉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容,竟是又糟這般毒手!姑娘!你睜睜眼罷,別說顧將軍看了心焦,就連婢子也日夜難眠吶!” 她正啼哭著,營帳的簾子陡然被人掀開,男人龍行虎步入內帳,瞧見床上兩人的情狀,神色一黯。 縱然他撐著傘來的,衣袍下擺還是被大雨淋的濕透,金線繡的云海盤蟒沾了水翻出光澤,愈顯凜凜威風。 這兩日,顧湛幾乎寸步不離守著她,以往無窮無盡的遮掩令人厭煩,這次她生死一線,他顧不得那么多了,索性大喇喇的把兩人的關系攤開示人,好在身邊的心腹都是過命的交情,得知二人的關系后難免震驚,卻勝在嘴巴嚴實。 他抬手解了鶴羽大氅的鎏金鑲玉領扣,淡聲道,“你先下去?!?/br> 珍果一向懼怕這位舊主子,陸茗庭中毒,她難逃失職之罪,如今陸茗庭昏迷不醒,她更有伺候的不盡心之罪,兩頂罪名扣下來,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沖他福了福身,擦干了臉上的淚,跑得比兔子還快。 顧湛撩開衣擺,坐在床頭,拿著櫛巾給她擦拭額上的冷汗。 床上的人渾身發燙,臉頰是異樣的潮紅,鼻息起伏不止,一身冷汗把雪白的中衣都浸的半透。 冷汗剛被擦去,下一刻又滾落下來,顧湛握著櫛巾,仿佛不知疲倦般,一下又一下擦拭著。 她的肌膚幾乎白膩到透明,淡青色的經脈隱隱可見,脆弱到令人心驚。他觸到她頸間的動脈,一下一下,在冰冷和火熱兩種極端體溫之間急促跳動著。 顧湛生平第一回覺得無力回天,他什么都做了,守她守的心力交瘁,卻依舊無能為力。 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