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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來真好看,眼睛里仿佛住滿了星辰:“人間煙火氣??!你帶我去的,一千塊一張戲票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笑完又想了想:“羊rou串,左邊第五家,少辣椒?!?/br>周天皓滿腦子都是那個笑容,去買羊rou串時差點左腳絆到右腳。肖重云坐在鐵椅上,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聞到了什么。是的,和周天皓說話的片刻,他聞到了夜市里烤羊rou串,炸魷魚,攪拌糖漿的香氣。他還聞到了路過的女孩子身上粉脂氣與香水味,夜晚樹木特有的清新氣息,水的味道,炭火的味道……甚至能夠清楚的分辨這些味道的方位與距離。他沒有偏頭,就知道羊rou串的小攤子在左邊,按照五米一家店的距離,大概是第五家小店。那一刻,幻嗅離他而去。周天皓舉著羊rou串回來時,正看見肖重云跪在地上,低頭聞一小塊路邊的凍土,滿臉失望。“怎么了,學長?”“沒有了,”肖重云搖搖頭,“好運氣用光了?!?/br>☆、第23章蜀錦周天皓這兩天特別好說話。他起床先接了個電話,是一位助理研究員請假,準了。五分鐘以后接到另一個電話,蘇藍要他幫忙給手下叫王小風的實習生投推薦票,同意。十分鐘后emma打電話進行日常工作匯報,周天皓掛了:“我現在真的特別忙,有事找蘇藍!”周二老板一邊掛電話一邊穿皮鞋,出了門又倒回來,在穿衣鏡前看一眼自己領帶系得正不正。冬天霧很濃,他頂著寒氣出了酒店,一進大廳就看見了肖重云。肖重云穿了一件淺灰色長外套,圍巾特別厚,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等他:“沒吃早飯?我請客?!?/br>從酒店出門七拐八拐,有家包子鋪,東西不貴,豆漿特別香。破了口的大土碗端上來,配一籠雪菜rou絲包,暖意忽地就竄上來了。肖重云吃了三個小包子,喝了一碗豆漿,感嘆道:“現在胃不怎么好了?!?/br>“狗屁,”包子鋪老板小聲跟周天皓說,“他就是摳。以前一個人來不請客的時候,能吃兩籠?!?/br>于是趁著學長沒注意,周二老板又叫了兩籠包子,并且偷偷把賬結了。公交車搖搖晃晃,汽油的味道,冰涼的濃霧逐漸散開,陽光破開寒氣落在冰涼的街道上。那是一條小街,藏在居民區深處。街道兩邊是挑著扁擔賣青菜蘿卜水果的販子,算是半個菜市場。轉角是個茶館,幾把竹椅小桌擺在外面,晨練歸來的老大爺們在喝蓋碗茶聊天,無非是兒女如何,身體如何。茶館里有個戲臺子,上午一場戲,下午一場戲,還帶演川劇變臉。肖重云就要了一碟鹵花生兩碗茶,和周天皓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臺上演的是,關羽橫刀立馬華容道前,唱腔激越,臺下一片扼腕:“格老子的不要放走曹cao!楞個傻兒……”肖重云拿胳膊肘碰周天皓:“怎么樣?和昨晚的比?”“復雜多了,”煙葉味,瓜子香,陳年木桌自帶的油膩味道,蔬菜瓜果的香氣,暈成一種和諧的旋律,周天皓側過頭去,“我感覺到了一種很好聞的氣味?!?/br>什么氣味呢,他想了想:“對,就是學長你說的,人間煙火氣?!?/br>“這才是‘蜀錦’,”肖重云笑道。那日浮生香水店閉店,肖重云帶著學弟在c市大街小巷中散步,聞一聞冬天里樹的味道,風的味道,房屋樓宇的味道,瓜果清新,飲食飄香。他們去秀坊看羞澀的繡娘,去看博物館封塵的瓷器,坐在公園與古跡中,對著枯樹與殘枝,推想繁花似錦的春天。他們在萬千氣息中尋找,兩千年前芙蓉花開,錦繡滿城的巴蜀風姿。以冬日清晨結露的翠竹起韻,微微濕潤的香氣漸轉繁復。幾種花香次第演繹,如盛世華章,如樓榭長歌。木芙蓉微不可聞的清香貫穿始終,直到那些熱鬧的,幸福的,華美的氣息歸于沉寂。時光悠長看不到盡頭,芙蓉花不謝,長夢未央。準確的說,這不是周天皓的作品,這是國內最頂尖的調香師靈感契合后騰起的夢,思想碰撞時產生的火花。這是“蜀錦”,這是中國香。晚上肖重云太累了,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的。他夢見自己在打電話,拿著小鬼的配方,依次撥舊友的號,問有沒有人的公司正巧上市作品,沒別的要求就是能給自己的學生署個名。他可以幫忙修飾香氛,價錢都好說。夢里他聞得到夜風與枯草的氣息,聞得到自己小破店里床腳油漆掉漆的味道,貨架生銹的鐵銹氣,舊香水擺在成列架上溢出的香氣。他甚至還點評了自己的舊作,“春夢”的頭香太重了,“承情”的香氣過度太粗糙,小鬼基本功還需調↑教……肖重云從來沒有這么真實地感受到自己居住了五年的地方,安穩熟悉的感覺一擁而入,幾乎占據他全部的思想。夢里他撥了很多電話,大多數都打不通,有一兩通直接掛掉了。他想給陳鳶打,可是想起以她的立場,或許真的幫不了這么忙,悻悻然間想起另一個號碼。不太記得碼號主人是誰,只是憑借本能撥了。他對著話筒把困境一五一十地說明了,聽筒那邊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安慰。“不是我不幫你,這件事情一定要你開口求我。我已經欠你夠多了,你求我,才是你欠我的?!?/br>“是的,現在的確已經錯過春季上市的檔期了,但是只要你求我,我一定會……”肖重云問:“我有什么資格求你?”“因為你是東方的肖,你是我的夢?!?/br>“不,”肖重云否認道,“我已經不是了。我的鼻子,我其實有……”夢里不知何處來的白玫瑰香氣,像一團香霧,一層一層把他包裹其中。有風吹過他的額發,像是手指輕柔地逗弄,肖重云心緒不寧,掛了電話站起來,砰地撞到了什么,整個人向著深淵跌下去。幻象消散了,夢境退去。肖重云猛然坐起來,額頭撞上一個的人腦門,頓時兩眼冒金星。周天皓的眼睛離他就一寸,捂著頭啊了一聲跳回去,舉起他纏了紗布的手,悲憤道:“學長!”他給肖重云揉額頭上的包,熟練推鍋:“剛才你頭上有小蟲子,我想幫你拿掉,沒有別的想法?!?/br>當夜兩人討論配方工藝到很晚,肖重云躺在藤椅上睡著了。周天皓將人抱到床上去,幫學長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