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讓人感到非常不適的溫度。

江復之的右腳踏進了海水當中。

他身后的手/槍指著他，那人雖然和他說著一種語言，卻是敵人。

“江先生，您可真是膽大。在禮堂公然和我們對抗，還大喊著‘有種就來殺了我！’倒是心急得很，我們現在可不是就來殺你了嗎！”

這片海灘鮮有人來，拿槍的人并不擔心被人看到。何況就算看到了，那些人也會屏息走過，當做什么也沒看見的。

“往前走，江先生?！?/br>
江復之又邁了一步。

革命不過剛剛開始，還沒有人為此流血。

既然沒有人愿意為革命流血，那就讓他來做第一人。

海水淹沒了江復之堅毅的下巴，最后沒過了他的頭頂。

“江先生，您可瞧好兒吧，看看明日，倒是誰家之天下！”

江復之透過海水，看向天空。

太陽變成了模糊一團的火焰，溫暖地灼傷他。

你們這些走狗卻是不知，我江復之一人死不足惜，但求百姓奮起反抗，千千萬萬的人，難不成你們都要一個個殺了不成？

江復之死了，還有數不清的人前仆后繼。

你說明日，是誰家之天下？！

云業看著揚塵而去的車，低聲把身邊的喪尸都罵了一通。

之前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喪尸們，現在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一副“寶寶委屈寶寶要哭”的樣子。

“不就是一個女人嚎了一聲嗎？把你們激動的，沒見過女人，??？”

云業回想著腦海里閃過的人魚，那張臉……是誰來著？

記不得了！

“都怪你們！”云業繼續教訓道，“現在就給我繞著動物園跑十圈去！”

喪尸們“嗚嗚”叫起來。

“二十圈！”

喪尸們蹣跚著跑走了。

云業的胸膛不斷起伏，顯然氣還沒消。他扭頭，看向身邊的湖水。

能控制喪尸又怎么樣，連輛車都追不上！

云業低頭。

清風拂過，湖水泛起陣陣漣漪，逐漸擴散。

一個人忽然浮上水面，和云業對視了個正著。

嚇得對方彼此都后退一步。

“呼……”

云業皺眉，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

這人劍眉星目，眼神清亮，可見一股浩然正氣。

這人先開了口，“這里是……你的眼睛，你是外國人？”

云業沒說話。

江復之見眼前的人不搭理他，也不糾纏，先從湖里爬了出來。

“我不是死了嗎？”他喃喃道。

聽到這話，云業偏了偏頭。雖然沒有明顯的傷口，但說不定是被咬在了不顯眼的地方。

這人也是他的小弟？

“你也是？看著倒不像……”云業繞著江復之轉了一圈，有些不愉快的發現眼前的男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不止，直接命令道，“去跑步，三十圈！”

“你……”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環顧四周之后，眼神又落在云業身上，“這是哪里！我不是在海灘嗎！竟從湖里出來了！”

這男人不聽他的話？云業和男人大眼瞪小眼。

“跑圈去！”云業再次命令道。

男子發現兩人根本無法溝通，皺眉道，“算了?！?/br>
這就走了？云業看著男子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難道眼前的男人跟他一樣？

他立刻伸手攔住男人的去路，“你是誰？你還有自己的記憶？你吃人嗎？”

“胡言亂語！”男子看起來很不高興，“我怎么會吃人！”

“我是云業。你剛復活，還記得什么嗎？”

“難道你也是……”

“對，我也是死而復生?！痹茦I想著兩個人一起沒頭緒總比一個人沒頭緒要好，而且眼前的人似乎還是有些記憶的，于是開口，“我叫云業，你呢？”

“我是江復之……這里是何處，如此荒涼？”

“現在還有哪里不荒涼嗎？”云業隨口道，“這里是動物園，你以前來過動物園嗎？”

江復之想起自己留學時候看到的動物園，心里詫異，“什么時候建的？竟沒上報？”

“一人一個問題。該我問了?！痹茦I問道，“你還記得你死之前的事情嗎？”

怎么能不記得……抵著他后背的槍口，刺骨的海水，那都是剛才發生過的事情。

“記得?！?/br>
“這座動物園兩百多年前建的。你是怎么活過來的？”

“這我自己也是不明白。你是什么人？”

眼前的少年雙瞳紅似鮮血，面容精致，宛如從油畫里面走出來的貴族，就像他在西方聽過的那些故事里面的吸血鬼。

“我是什么人？”云業低聲道，“我不是人啊。你呢？你還覺得你是人嗎？”

江復之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這到底怎么回事。

若他還是人，怎么能活過來？

一朵云擋住了月光，森林里安靜無比，江復之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十分響亮，他方才太過驚慌，連空氣里濃重的血腥味都忽略了。

“跟我走嗎？”云業突然抬頭，“你現在這副樣子，恐怕活不過一天?！?/br>
“為何？”江復之問。

“都是復活我們的人干的好事?！?/br>
兩個人站了一會兒，冷風吹在江復之身上的濕衣服上，讓他忍不住抖了抖。

云業神情悠閑，看著遠處。若仔細聽的話，能夠聽到那邊雜亂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在漸漸逼近。

云業看了一眼江復之，嘴邊的笑容開始擴大。

喪尸們剛出現的時候，江復之還以為是人走了過來，剛要去迎上去——

擋住月亮的云散了開。

月光下，江復之看見的是一個面色黑黃，骨瘦如柴，嘴里叼著一塊生rou的老頭！

“這！”江復之后退一步，“怎么回事?！?/br>
老頭聽見江復之的聲音，立刻轉頭撲了過去。

江復之感覺到了危險，開始后退，然后狂奔。

那老頭的速度也不慢，一直追在江復之身后。隨后，第二只喪尸、第三只喪尸也出現了。

云業皺眉。

怎么那里的人會制造出這種垃圾，怕喪尸？

沒用，真沒用。

云業扭頭就走。

江復之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發現那些怪人動作雖然不慢，但顯得十分僵硬，于是他試著跳到了小河里，游到了對岸。

果然，那些怪人雖然跳進了河里，卻只是胡亂撲騰一通，根本無法移動身體。

江復之稍微松了口氣，剛才那個少年似乎并不怕這玩意兒，再加上他說他不是人……

難道他和這些怪物是一伙的？

江復之坐在河邊喘氣，卻在不經意間一低頭，發現了河里的半張人臉。

他敏捷地向左一閃，剛好躲開了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