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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里都會為一股溫熱的水流蓄滿。他又想起某一次他找到臨硯,臨硯正在荒僻山野里,無人涉足的深谷之下,守著一株將要開花的月見曇。這是一種極其罕有的仙材,在花開最盛時摘取,才能保留藥效。他也坐下來,陪他一起等。在靜謐的月光下,看含苞待放數百年的珍稀曇花,冰霰般的花瓣一片一片地綻開。為了不驚擾這嬌弱的曇花,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上幾句話,即便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但這一幕場景,已勝過千言萬語,永遠鐫刻在他心底,被他時時回想。步道的盡頭就是一扇發出微微白光的門扇,他們走得不緊不慢。許笑飛受的傷更重些,被臨硯攙扶,更是理直氣壯地掛在他身上,道:“疼疼疼……那老烏龜下手還真重,我走不動路,借我靠一靠?!?/br>忽覺那人身形一滯,許笑飛問:“怎么了?”臨硯道:“……沒什么?!彼瓜碌慕廾?,好似掩藏著什么,許笑飛知趣地沒有再問。穿過那扇門扉,許笑飛就被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狠狠拋了出去,這一剎那,扶著他的那個人,也抽離了手臂,從他身邊離去。眼前光景一變。許笑飛一眼就發覺,他竟被遣回了正道營地,人群的中央。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他,無數道神識往他身上掃去,不由慶幸臨硯沒有和他一起傳到這里。胸腔里仍氣血翻騰,他腳下一個趔趄,大師兄韓樾已閃現面前,將他扶?。骸靶煹?,你受傷了?”周遭傳來竊竊私語,很快,私議聲就響亮起來,變作毫不遮掩的質疑。那頭背負著業果仙樹的巨龜,已然緣故不明地退走,調動龐大的龜軀,朝著另一個方向頭也不回地緩慢爬去。正道眾人剛從岌岌可危的境況中喘過氣來,便開始反問:品果大會舉辦了如此多屆,為何這一回偏偏出了岔子?究竟有沒有人從中作亂?終于,第一個人將矛頭指向了莫名消失,又莫名現身的許笑飛:“我們親眼看著你由玄龜接應,被一名花妖帶入了那業果仙樹中,你是否能解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另一人道:“這還需要多問?只需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擅長的劍術……六十年不算太長,當年之事,真當我們都忘了,眼睛都瞎了嗎!”“小師弟,”不管旁人怎么說,韓樾望定許笑飛的眼睛道,“你告訴我實話,你方才究竟在哪里?”許笑飛道:“我先前機緣巧合,在這附近救下了那小花妖,她是業果仙樹的樹靈點化的一朵花苞。為答謝救命之恩,她帶我去見了樹靈而已?!?/br>在因果城里遇見臨硯的事情不能提,別的都沒什么好隱瞞的。越是閃爍其詞,越會讓別人心生猜疑。不過……許笑飛心里清楚,就沖著他這張臉,不論他說什么,只怕都難有人信。他只解釋給想聽的人聽。許笑飛說完苦笑:“大師兄,你可信我?”“我信你?!表n樾點點頭,回得斬釘截鐵。方才提出質疑的那人,立時不依不撓道:“韓樾,他雖是你同門師弟,你也不要被他蒙蔽了雙眼。剛才人人自危,只有他不知去向,他這輕飄飄的辯白,實在不能說明什么!憑什么如此碰巧,讓他恰好救下與業果樹靈有干系的花妖?若是早有牽連,更能說得通!”“對,一面之詞,如何聽得?”“他失蹤時去了何處,做了什么,只有搜魂,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韓樾,這也是給他一個機會,你若想還他清白,只有這個法子?!?/br>搜魂?許笑飛眸色一暗,這自然是萬萬不能。不待他開口,韓樾已道:“我將他帶回去后,本派定會將此事查驗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若他真的做了不該做的事,本派不會姑息。不過,”他話音一轉,“他是我逍遙門下弟子,也是我的師弟,如今沒有確鑿證據,我絕不讓他受搜魂之辱!”他雙唇緊抿,神色堅決。一只手還攬著許笑飛,而凜冽的劍氣,已從周身散發而出。情勢之嚴峻,他當然看得出來,必要時候,他已經不惜一拼。他的態度,表達得相當明確。大師兄……許笑飛喉頭哽住。他自覺沒有愧對天下正道,雖與臨硯常常私下會面,卻從未向天絕教出賣過正道的分毫消息,更不曾相幫天絕教,對正道中人下過毒手。他為了這些人接下玄龜的三招,也沒有期求過回報和感激。但這些事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他與天絕教左護法的私交一旦暴露,不論他有沒有做過什么,他都將為天下正道不容,也必將連累逍遙派。韓樾的表態,令眾人情緒更加沸騰。“韓樾,你不要是非不分,太過護短!”“不過搜魂而已,又不是將他打殺!真如他自己所說,什么事都不會有。你若真的信他,又何必擔心?”他們有的斥責,有的勸誘。韓樾作為逍遙派首徒、又是上屆論道大會青年組第一,打下的名號很是不小,但今日在場的,還有不少是他師長一輩,無需賣他的面子。眾人在斥責勸誘的同時,已將他們兩人包圍。許笑飛看得分明,他若不答應搜魂,今天就很難脫身了。這時,又有一人越眾而出,面容平凡,青衫落拓,許笑飛認得,這是來自正道第一大派昆侖的一名長老,也是在場眾人中堪稱德高望重的一位人物。他望著許笑飛道:“師弟剛剛告訴我,他感知到了你身上殘余的一股微弱的水性靈力,是冰息術!此術高深,非是一般人能夠施展得出。他剛巧與那魔教左護法臨硯交過手,依他所言,臨硯恰是其中一個。此子勢單力孤,就怕那魔教妖人率著部眾也埋伏左近,我們要當心了!”許笑飛心中一驚,竟然被人說中,而且,他確實能感知到,臨硯還在這附近。不能遲疑了!他身形一閃,掠上半空,乾坤袋里一共十三把飛劍,都被他盡數招了出來,環繞在他身側。強行壓下傷勢,許笑飛縱聲長笑:“到底被你們察覺了,可惜,可惜!你們身為正道,卻一個個jian猾似鬼,看來我也只能騙過我這真君子大師兄!”轉瞬間,他就好像換了一張臉。變得完全不像是他自己。他只用密語傳音,對韓樾最后道了一句“大師兄,對不起?!?/br>往后,再也沒有“大師兄”這三個字。沒有逍遙派弟子許笑飛,沒有常常惹事、又漸漸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小師弟許笑飛。只有一個背叛宗門、棄絕師長的魔頭許笑飛。他沒有再看韓樾臉上的神色。還好,這三年來,他已刻意地為逍遙派多做了許多事、上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