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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滿心空茫地站了一會,才慢慢地坐進駕駛座,慢慢地發動車子,匯入了無數輛車奔流出來的海洋里。車水馬龍,奔流不息。這一路沒有半句交談,還雪上加霜地遇上了堵車,高架橋上簡直堵成了停車場?;魲钍钩隽藴喩碥嚰?,才從橋上吃力地擠下來。靜默密閉的空間里,他聽到葉朗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看到了?!?/br>霍楊一怔,“什么?”“你的手機,”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剛才虞良途給你發的短信?!?/br>霍楊剛想說你少這么沒大沒小的,一會見了面要叫舅舅。但是下一秒,葉朗話里隱含的意思撲面而來,讓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然一緊。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千言萬語涌到了喉頭,最后卻沒有一字一句能夠吐露出來。他只能用力踩下油門,同時又矛盾地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到頭。后面許久許久沒有任何聲響,連呼吸聲都聽不見。過了很久,才聽到葉朗嘶啞的嗓音:“……給我張紙?!?/br>霍楊心如刀絞,想從后視鏡里偷偷看一眼他,卻發現他上半身深深陷進座椅中,那個位置,恰好是他的視線無法觸及的盲區。他那么驕傲,莫說流淚,連哽咽都不肯讓人聽見半點聲音。霍楊無聲地嘆了口氣,打開儲物盒,胡亂摸索了半天才找出一包紙巾,扔到了后面。“你mama生了那個病,吃了很多苦?!被魲钗罩较虮P,“她一直不讓我告訴你,怕打擾你學習……”家里空蕩無人的時候,霍楊沒事就會去陪她,比起葉朗,倒是他更像她的兒子,所有事都是他鞍前馬后地打點??粗胍估锿葱?,打針打到整個手背腫脹,漸漸的,坐電梯下樓都要氣喘半天。親眼看著她衰弱下去,現在他也無話安慰,只是心疼葉朗。從城北到城南,霍楊走了高速,還是走了一個多小時。兩人趕進住院部大樓,出了電梯,遠遠聽見了唱詩班隱約的歌聲:“感謝耶穌,吾等救主……渡我之心,明我雙目……因你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你流的膿血我們得幸?!?/br>葉朗走進去,他母親病床上蓋著一塊白布,上面有個紅色的十字架標志。周圍站著她的教友,她的哥哥,都跟他沒有絲毫關聯。而唯一跟他有關聯的,已經死了。霍楊看到他慢慢走上前去,大家為他讓開一條道。他伸手去揭開那白布,看到了虞良月沉睡著的病容,永遠凝固了的顏色。一位教友阿姨在旁邊輕聲絮念,“孩子,是天主把她叫走了,看不得她受的這些苦,叫她去伏侍他……”霍楊看著他遲疑著碰了碰虞良月的手,那是一只蠟黃腫脹又冰冷的手。他仿佛對死人還有點害怕,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可那畢竟是他母親的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害怕,著實有點不像話。他就又輕輕摸了一下她的手,摸了一下,最后終于拉住了她一根還未僵硬的食指。少年低著頭,在病床邊如此站了一會,總是挺直著的肩膀垮了下去。霍楊知道他是哭了,依舊在自己看不見的角度。“你看,她是不是像睡著了一樣……因為是主喚她去的……”虞良途在小霸王真槍實彈的強逼下,已經戒了一段時間的賭。虞良月畢竟是他親姐,爸媽又不是東西,他送走了唱詩班,又默不作聲地張羅好了事情——錢自然還是霍楊拿的。他往葉朗手里塞了串鑰匙,努力拗出個善意的笑容來,“你媽賣房子的時候,東西都搬我那了。破爛我扔了,給你剩了些東西,回頭去看看吧?”葉朗沒看他,單是“嗯”了一聲。虞良途自知干過什么屁事,沒被甩一臉已經很慶幸了,不敢多說,連忙退到一邊。霍楊等到他又輕輕蓋上虞良月臉上的白布,轉過身來,對著他動了動嘴唇,想說卻又沒能說出聲:“走吧?!?/br>霍楊和他去了虞良途的家。虞良途離婚多年,孩子也沒有,家里風格和他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邋遢單身狗,最近還勉強收拾了一下。只有放著虞良月東西的那個立柜是干凈的,蓋著一層布罩。葉朗掀開,那里面是厚厚的相冊,各種舊得發黃的文件,還有一個封面浪漫又幼稚的日記本。他翻開日記本,先看到了許多紙張被撕去的痕跡,若是一比劃,會發現那真的是很厚一沓。再翻幾頁,是虞良月病中歪歪斜斜的字體。她記錄了自己與疾病抗爭的心跡,記錄了她僅有的與兒子相處的記憶,還有許多她要囑咐霍楊的事情。一樁一件,都是一個人簡單又赤誠的心。這就是她留給葉朗的東西了??沼幸磺粺o用的善良,如此潦倒的一生。可是她還寫道:“我不能倒下。我不屈服?!?/br>等到從虞良途家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魲钪圮噭陬D了一整天,實在沒力氣再跑回家,打算附近挑了個酒店湊合一晚。前臺問他開幾間,霍楊本想開一間套房給葉朗,自己隨便睡一間,后來想了想,不同房型肯定不在一層。于是開了兩間套房。葉朗看著他用房卡刷了一下電梯,沒有多說什么,直到到了房門口,他才忽然說:“哥,你今晚要工作么?”霍楊開了門,“嗯,我得寫個法務合同,要睡得很晚,還要抽煙什么的。你好好休息?!?/br>時隔兩月沒見,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又有了rou眼可見的變化。他的身高已經和霍楊基本持平了,但身材并沒有跟不上他的拔高,有了肌rou輪廓的肩背能把校服襯衫撐出好看的形狀。葉朗明顯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棱角隱約,春溪清淺的眸子里含著藏而不露的鋒芒,不言不笑時俊秀極了,讓人只敢偷偷掀起眼皮,從余光里看他。視覺動物,就是這么膚淺。當葉朗說“我能不能在你房間里呆一小會”的時候,霍楊看了他一眼,把門推開了。他將電腦放在桌上,按下開機鍵,又去燒了壺熱水。高溫燙過杯子后,霍楊擰了兩瓶礦泉水,兌出一杯溫水,放到茶幾上。葉朗窩在沙發里抱著個抱枕,全程注視著霍楊走來走去,最后坐到書桌邊,開始一聲不吭地寫合同。他點了煙,叼在嘴里剛吸了沒兩口,就被抽走了。一只手收走了他的煙盒,把水杯往他手邊推了推,“喝水?!毕肓讼?,又把打火機放回桌子,“你拿著這個玩吧?!?/br>“你……”他無可奈何地抬眼,正撞進葉朗的眼睛,著實一愣。第77章縱情七十七少年的瞳孔又深又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聚焦成了一道專注的射線,察覺到霍楊在看著自己,他不動聲色地一垂睫毛,把底下更掙扎也更熱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