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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地側著臉,白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臉上,仿佛是一層霜華。朱羽照夜一直望著他,無法移開視線,心砰砰地跳得厲害。 龍王海琉光,天帝軍最高統帥,天界第一神將,他的美麗與強大同樣有名,無人可以匹敵。 “白芷?!焙A鸸饨兴拿?,宛如一聲嘆息,“你還有什么話想說嗎?”他的聲音清澈,仿佛泉水流動、仿佛玉石相擊。 “照夜……”白芷呼喚著孩子的名字,牽著孩子的手想要伸到海琉光面前,“這是我的孩子,照夜……是個女孩,她不會成為‘鳳鳥’,不會對天帝有威脅?!?/br> 白芷的氣息宛如風中殘燭,“琉光,讓她活下去……讓她……活下去……” 白芷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手指滑落下來,松開了朱羽照夜。 冰冷的夜風吹過,魔獸的血液在朱羽照夜的身上冷卻,然而體內的火焰卻肆虐起來,席卷過全身的骨骼筋rou,她不知道是寒冷還是炎熱,望著母親已經沒有生機的面容,她抱著頭,發出了凄厲的吶喊:“啊啊啊啊啊……” 赤紅的火焰從朱羽照夜身上迸發出來,沖天而起。海琉光疾速驅馬掠開,同時斷喝:“全軍聽令,立即退開?!?/br> 龍王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訓練有素的天帝軍即刻驅動天馬向后方的天空退去。 火光照亮了大地,天色破曉,太陽將要升起,月亮尚未落盡,天空是詭異的朱紅。 火焰無聲無息地蔓延,宛如有生命的魔物吞噬著一切,戰場上的魔獸、地上的尸體、以及尚未來得及退走的騎兵,接觸到火焰的一切都在一霎那化為灰燼。 海琉光在半空中俯視著火場的中心,那里有一團格外耀眼的火球,那個小小的身影在痛苦地掙扎翻滾。 海琉光抬手,一層冰藍色的結界瞬間從空中壓下,將火勢收縮在結界之內,火與冰相碰撞,激起了劇烈的氣流震蕩,打頭的幾匹天馬差點穩不住身軀,搖擺了幾下,拼命扇動翅膀逃到遠處。 太陽升起,第一縷陽光落在梧桐神木的樹冠上。 梧桐神木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它隨著上古眾神一起降世,在天界中,是被稱為“神跡”的存在,它的高度甚至比妙善天都還高,生長在天界的最東方,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它是最早承接日光的生靈。 梧桐神木沐浴著陽光,金色的華彩在葉子上流動著,古老的樹木仿佛活了過來,枝葉從高高的天空垂下來,裹住了樹下的火球,然后升上去,送入高聳入云的樹冠中,龐大的樹冠團了起來,護住了中間的小火球,就像母親呵護她的孩子。 海琉光靜靜地看著。 龍王沒有發話,士兵們不敢有分毫舉動。太陽越升越高,陽光驅散了戰場的血腥顏色,火焰已經把殺戮和死亡的痕跡湮滅,看過去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赤紅而奪目的火光一點一點地從樹冠的葉縫中透出,慢慢地越來越盛,刺人眼眸。 突然一聲高昂的鳴叫聲響起,振徹天空,一團火焰從梧桐神木中沖出,飛向高空,仿佛在太陽的邊緣掠過,又旋轉了回來,落在樹冠上,化為一只雛鳥。 它身長不過一尺,全身的羽毛都是如黃金般美麗的顏色,長而華麗的尾羽垂落下來,金色的光華流轉四溢。 周圍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跟隨在海琉光身邊的副將陸吾“嘖”了一聲,頗為遺憾地道:“是只‘凰鳥’啊,可能味道差了一點點?!?/br> 朱雀王族,雄者為“鳳”,羽色朱紅,雌者為“凰”,羽色金黃。 鳳鳥擁有能夠撕裂天地的力量天賦,不死不滅,驍勇無儔,是天帝的死敵。而凰鳥卻與普通凡鳥無異。三萬年前神族大戰時期,龍族初臨此方天界,與朱雀爭斗廝殺,曾彼此獵食。 傳承自血脈的記憶讓陸吾有些垂涎,想起這只凰鳥的身世,他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可惜白芷已經死了,不然,我要當著她的面,把這只小鳥的腦袋咬下來?!?/br> 巫族公主白芷,是為龍王妃,六十年前背叛龍族,與朱雀王私奔。后,朱雀王死于龍王劍下,白芷隨著重明天都一起失蹤。 海琉光微微轉頭看了陸吾一眼。 陸吾不由打了個冷戰,察覺出龍王的不悅,他果斷閉嘴,默默地后退了兩步。 梧桐神木樹冠上的雛鳥搖搖晃晃地飛下來,“啪”的落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暈了過去。 海琉光沉默地望著那只小小的鳳凰,半響,過去把她抱了起來。他輕聲說:“好的,白芷,如你所愿?!?/br> 風吹過梧桐神木,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神的嘆息。 ———————————————————— 第2章 朱羽照夜醒了過來,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柔軟如云的錦被,房間不太大,一張床,床邊一張烏木案幾,四周垂著繡紋布帷。整個房間略有些飄搖的感覺,外面隱約傳來呼呼的風聲,大約是在天馬駕馭的馬車里面。 她愣了一下,甩了甩沉重的腦袋,覺得有些不對勁,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一只鳥的形態。 朱羽照夜慢吞吞地從被窩里爬了起來,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來,原來母親已經死去了。 小小的鳳凰鳥蜷縮成一團,把頭埋在自己濃密的尾羽里面,不敢哭出聲音,不一會兒,淚水把羽毛都浸濕了。 有人掀開門簾進來,坐在朱羽照夜身邊,沉默地看著她哭泣,看她哭得渾身都發抖了,那人似乎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把小鳥抱了起來。 朱羽照夜抬起淚水朦朧的眼睛,看著海琉光,想問他些什么,一張口,卻只能發出“啾啾啾啾”的聲音,她呆了呆,眼淚流得更兇了。 “不要哭?!焙A鸸獾穆曇粢琅f是那樣清澈冰冷。 他撫摸著小鳥頭頂的翎羽,“你的母親是巫族王室,帶有上古神邸的血脈,她死后,軀體歸于塵土,神魂將與天地山河同在,也許現在她正在天上看著你,你不要哭,不要讓她為你擔憂?!?/br> 朱羽照夜哭了半天,覺得累了,慢慢地停下來,含著淚,把頭靠在海琉光的胸口,感覺悲傷又茫然。 海琉光從案幾的玉壺里倒了一杯水,遞到朱羽照夜的嘴邊喂她。 朱羽照夜怔怔的,低頭把鳥喙伸進去小口地啜著,是醴泉水。 鳳凰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但朱雀族的王城重明天都長久以來一直停留在天界與婆娑界交接的混沌邊境中,縱然族人有心供奉,一年之中也難得吃到幾次竹食和醴泉。 朱羽照夜對這個味道印象深刻,一下就嘗出來了,想起了留在重明天都的族人,眼淚又啪啪地掉下來,落在醴泉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