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妙眼中疑惑，不知此刻他為何要提出這樣的比喻。

    古老走得極慢，良久才定在了她的面前，緩緩盤腿坐下。

    “這漫長歲月，許久無人陪我說話了，那我便讓你多活一會兒吧?！?/br>
    姜妙妙拼命往后退，卻發現身體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僵硬地躺在原地。

    打也打不過。

    系統也切斷了。

    蘇憑淵他們還沒有發現此處的異常嗎？姜妙妙心中焦急。

    “找你那個小精靈？被我關啦?！惫爬橡堄信d趣地開口，剛才散發的殺意被全部收起，“你死后是會返回你的世界么？”

    他全都看出來了。

    姜妙妙心中一愣，只覺得自己插翅難逃，任人擺布。

    這么想，反而莫名地放松了下來。

    她無力地躺在地上，心緒似乎因為古老的行為靜了下來，“也許吧?！?/br>
    “你可知這世間第一位判官司何職？”

    由于失血過多，姜妙妙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淡淡地望向古老，“不知道?！?/br>
    古老似是在追憶，“司殺，殺神?！?/br>
    姜妙妙一愣，眼前的不就是第一位殺神？他竟……也是殺神么？

    果子成熟后會怎樣？剛才這句問話猛地回響在她心中。

    會被吃掉。

    見她這幅怔愣的模樣，古老似是笑了一下，接著便露出悲涼，“這些，皆是你我的宿命?！?/br>
    姜妙妙猛地想起，判官府行走于世間的皆是天仙，那些晉身為上神的判官說是隱退，但實則去哪兒了……？

    她知道的唯有長涯，雖為上神，但仍舊在鬼界好好的活著。

    “長涯啊?！惫爬暇従彸雎?，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他用了五萬年來擺脫天道，不然就會如同那些隱退的上神判官一般，在這世間消失地無影無蹤?！?/br>
    古老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我師父……他不是為了師娘才創造了鬼界嗎？”

    古老淺笑一聲，“上神在這世間竟護不住區區一個上仙的魂魄嗎？何必另行開辟一界？”

    一語點醒夢中人，姜妙妙眼中浮現一絲震驚。

    她強撐著起身，強忍心中懼怕，硬著頭皮問道：“你是說，上神修為的判官皆被你吸收了？”

    古老平靜地望著姜妙妙，瞳孔深處似有一絲悲哀，沒有否認。

    “為什么？”姜妙妙聲音微顫，“要用他們的修為換取你的永生？”

    修士的境界越高，壽命越長，可若想在此基礎上再次延伸，所耗費的代價也是無法想象的。

    “死亡……”古老喃喃自語，“于我是奢求?！?/br>
    “你……”姜妙妙理了理思緒，開口問道：“到底活了多久？”

    聞言，古老的眼中似是變得渾濁了些，開口回答了姜妙妙的問題，“神魔那場大戰，我也在?！?/br>
    “什么?！苯蠲钌踔烈詾樽约郝犲e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古老，“你是說神魔大戰？”

    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數千萬年，龍族也就剩下了那兩位真神。

    古老竟也……活了下來么？

    眼前事物已然超出了她的認知，什么人能活這么久？

    或者說，他活了這么久，到底吸收了多少位上神的修為？

    姜妙妙甚至覺得自己幻聽了，怎么會有人族從那個時代活到現在。

    “此般…皆是宿命?！惫爬祥L長地嘆了口氣，眼中變得更加渾濁。

    似是聊夠了，他搖了搖頭，伸手打向姜妙妙。

    殺意襲來，姜妙妙渾身汗毛豎起，全力催動一旁地上的百鬼錄。

    千鈞一發之際，姜妙妙腰間一涼，一柄閃著綠光的木笛飛了出來。

    古老一愣，右手僵在空中。

    木笛似是見到了極為親近之人，歡喜地湊近古老，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

    姜妙妙費勁地想了半天才找回記憶，這是臨行前，長涯贈與她的那根木笛。

    古老收回手掌，似被人喚醒了般，渾濁的眼眸猛地變清晰，僵硬卻又小心地撫上木笛。

    不知眼前這幕是怎么回事，姜妙妙隱隱感覺自己獲救了，費力地往旁邊爬了一段，伸手堪堪夠到百鬼錄。

    剛才仿佛鬼門關門口走了一遭，姜妙妙驚出一身冷汗。

    “他……”古老握著木笛呆呆出聲。

    姜妙妙看向古老，后者無聲地盯著木笛，眼中竟留下兩行淚水。

    寂靜的房間中猛地響起一聲嗤笑，“他竟覺得你能結束這一切么？”古老抬起頭，眼中竟隱隱有些解脫。

    “好小子，竟都走到天神了?！彼哉f自話，佝僂的背竟緩緩挺直。

    姜妙妙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古老，骨骼之間碰撞發出的聲音讓她渾身難受，握著百鬼錄，她警惕地問道：“你……怎么了？”

    “也好，反正我欠了他，如今還了便是！”古老的神情透出一絲暢快，此刻木笛光芒大盛，化為一道青光打入他的額頭。

    古老猛地一頓，蒼老的皮膚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重煥生機，蒼白的發絲一根根地變為黑色。

    不過幾瞬，姜妙妙面前的枯槁老人已然變為一名年輕俊美的男子。

    “你是……古老？”姜妙妙的眼睛微微睜大。

    “嗯?！焙笳邷\笑，微微點了點頭，轉身拿起金屬大盤上的匕首扔向姜妙妙，“我要走了?！?/br>
    “去哪？”姜妙妙愕然，眼睜睜地看著眼前之人的身形緩緩變淡。

    “我要死了?！蹦贻p的古老露出一絲悵然，眼底全是解脫之色。

    姜妙妙一愣，眼前人影猛然潰散，伴隨著“叮當”一聲，一枚金色的薄片掉落在地上。

    她虛弱地站起身，緩慢地走了幾步，撿起了地上之物。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法則之力猛然沖進她的身體。

    身上劇痛，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她下意識地扶住了面前的金屬大桌，勉強撐住自己，幾顆黃豆大的冷汗從額前滑落。

    良久，身上痛苦稍減，體內的天道法則似在糾纏，姜妙妙喘著粗氣，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古老竟將自己的法則之力傳給她了？

    而她借著這股龐大的積累，一舉登上了天神。

    汗水模糊了視線，她草草抹了一把，這才看清手中的物什。

    這是一枚金色的徽章，其上刻著群山，右下角刻著一個看不懂的字。

    姜妙妙在腦中搜索了一番，終于找到。

    是上古文字中的白。

    傳承結束，姜妙妙身后的空間屏障猛然潰散。

    站在樓下的蘇憑淵與白子川皆是臉色巨變，直到此時他們才剛剛察覺到姜妙妙氣息有變。

    蘇憑淵眼中一沉，閃身上樓。

    與此同時，四大皇城與這涼域的每一座城池中都響起了一聲鐘響。

    比姜妙妙先前聽過的更加渾厚，更加悠長。

    作者有話要說：